第五

一天晚上，唐唐又来敲门。林大头问，又有新情节？唐唐说，不是，这次不是情节，我有个新想法。林大头递烟，两人点起。唐唐说，我想做一个线上多人写作平台，就是一个故事，很多人写，可以相互接续，也可以相互平行。林大头说，美国人，上世纪60年代玩过。唐唐说，怎样？林大头说，也没怎样，互联网写作试验，试验而已。唐唐说，不试试？林大头说，试试呗。两人又聊了一会，各自休息。

第二天，林大头早起，烤两片面包，煎蛋，煎火腿，切片西红柿，加生菜叶，做了三明治，又将李猫给的咖啡粉做了咖啡。唐唐又来，抓起桌上剩下的半个西红柿就肯。唐唐说，你搞这么多家用电器，哪天来查寝，都给你没收。林大头说，自己做的好啊。唐唐说，你这是小资。林大头说，小资，90年代的形容词。唐唐说，有那么早？我感觉你的记忆，总比现实早十年。林大头说，写作平台怎么样了？唐唐说，准备先找技术人员，做个可以用的网站再说。林大头说，可以的，做好了我试试。二人出门，去上课。课上老教授讲现当代思潮，满场昏昏欲睡。唐唐说，要不我们现在先口头试试？林大头说，试什么？唐唐说，接故事。林大头说，你先来。唐唐说，未来，发明了可以删除记忆的机器。林大头说，太老套了，电影都拍了，金·凯利演的，不适合他，还是《楚门的世界》好。唐唐说，这个机器普遍投入民用，人们花点钱，就可以删除自己不想要的记忆。林大头说，乱套了，政府用这个，可以做好多事。唐唐说，政府现在也可以。林大头说，人所追求的，不过就是各种体验；人所拥有的，不过是对各种体验的记忆。唐唐说，删除记忆，一可以忘却痛苦，二可以避免厌倦，简直是快乐神器。林大头说，如果删除童年创伤记忆，就可以改变人的性格和习惯。唐唐说，如果删除看过的电影的记忆，就可以再看一遍。林大头说，还可以在放映前，人人删除相关剧透再进场。唐唐说，《泰坦尼克号》可以公映一百次，反复挣钱。林大头说，人们每次看完，如痴如醉，势必删除记忆，再体验一次。唐唐说，有可能一个人，一辈子只看一部电影就可以了。林大头说，太邪恶了。唐唐说，两个人在一起，厌倦了，就删除记忆，重新谈一次恋爱。林大头说，万一第二次没成，谈崩了，就更有意思了。唐唐说，这里面有偶然性，当然还有必然性。小说里，有的夫妻反复谈了一辈子。林大头说，最后发现其实每次不是同一个人？唐唐说，太邪恶了。林大头说，没有痛苦和厌倦，人就很难成长了。唐唐说，所以小说里，很多人都是保持比较幼稚的状态，什么都是第一次，像小孩。林大头说，人会越来越软弱，不敢承受任何事情。唐唐说，咱俩也没接故事啊，这是在聊剧本。林大头说，可以动笔了。唐唐说，这和集体创作没区别，我想要的是，互相不知道剧情怎么发展，只在网上续写故事，故事的发展出乎每个参与者的预料之外。老教授突然在讲台上说，后面的同学，安静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