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被压扁?”蓝夜湓从包裹里揪出一只兔子,含笑说道。
兔子被提着后脖颈,双腿扑朔,似乎不满蓝夜湓的这种粗暴行为。
“继续蹦哒啊?”蓝夜湓故意晃了晃天天,嘲讽道。
天天蹦得更厉害了。
蓝夜湓看着天天这种反应,心里也是觉得好笑,轻轻地把它扔到床上,然后走了出去,回头说:“当心别被什么东西吃了,我可不管。”
“真是奇怪,第一次见到像它一样活得这么像人样的兔子。”蓝夜湓的话从窗外飘进来。
天天抖了抖耳朵,跳到床上休息去了。
蓝夜湓的房间外是一棵高高的梧桐树,但是叶子还是细细的,风吹过来有些轻轻的凤吟,树下有一位拿着扫帚的仆人。
看着正在拿扫帚扫庭院的白发苍苍的仆人,蓝夜湓想着也许有什么东西可以问,走了过去。
“蓝公子好。”老仆人一边说,一边就要下跪行礼。蓝家虽然注重礼仪,但从未这种大礼,何况还是一位老人,蓝夜湓没反应过来,但还是下意识忙把他扶起来。
“多谢蓝公子,唉,老骨头了。”
“你们府里死那么多人,老人家你怎么不走?”蓝夜湓不解地问。
“我是府里的家生奴才,已经在这里伺候主子六十几年了。至于死人……唉……这谁也料不到……生死有时候就是那个瞬间的事……”老人拿着扫帚,恭敬地说,言语间有些警觉。
“六十几年了,算是见证了这府里很多事了?”蓝夜湓心里暗笑一声,面上还是冷冷的,说。
老仆人饱经沧桑的脸上露出一丝既苦涩又自豪的笑,颇有些感触地说:“是啊。我本来是老爷的爷爷的家仆,现在伺候老爷,一路走来也看过不少好的,坏的事。”
蓝夜湓“哦”了一声,眼间淡然,漫不经心地说:“三代老仆啊,也是高寿了,说不定还能再伺候下一任老爷。”
“话说回来,钱老爷年龄也不小了,怎么没见过小少爷呢?”
仆人眼神突然警觉起来,见蓝夜湓看着,眼神有些躲闪,忙用话支过去:“多谢蓝公子,也愿如公子所说吧。至于小少爷,已经公子会见到的。只是老奴还要打扫院落,就不陪公子说话了。”
短短几句话,蓝夜湓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他作揖道:“那在下也不打扰了,告退。”
“蓝公子,老爷请你去前厅用膳。”一个小丫鬟说。
“带路吧。”蓝夜湓冷冷地说。
偷瞥了一眼蓝夜湓俊俏的侧脸,丫鬟脸红了红,忙在前面带路。
蓝夜湓去时,早坐满了人,只朝东的地方留了个位置。
“来来来,金家的兄弟们不要客气……”钱老爷又在献殷勤了,弯腰鞠躬着给金家弟子夹菜。
根据蓝家礼仪,长辈入场,晚辈起身行礼。见蓝夜湓走了进来,蓝婉嘉和蓝钰起身行礼。
“见过师兄。”
钱老爷这时候才看到站在门口的蓝夜湓,吓得颤抖了一下,什么也不敢说,忙讪讪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垂头丧气。
蓝婉嘉看着钱老爷这样的窘迫模样,没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蓝夜湓回礼,同时向蓝婉琴行礼。
蓝婉琴回礼,蓝夜湓也不在意钱老爷,自己入了席。
在座的当然还有几个金家弟子,见到蓝夜湓都埋着头,像见了鬼一样。独有一人,似乎有什么心事,不时地抬起头来看蓝夜湓。
钱老爷见着蓝夜湓也耷拉个脸,像打了霜的茄子,正眼也不敢看。
“来,蓝公子,吃吃这道糖醋排骨。”钱夫人笑了笑,起身就想给蓝夜湓夹菜。
“抱歉。蓝家人不吃肉。”蓝夜湓懒得看她,冷冷地说。
“抱歉。”钱夫人尴尬地笑了笑,拢了拢头发,归了位。
看着钱夫人有些瘦削的面孔,蓝夜湓突然瞥见她头上有一根极不符合她身份穿着的白簪子。
钱夫人注意到蓝夜湓的目光,却装作看不到的样子。
蓝夜湓淡淡地扫了一眼在场的人,什么也没说,快速吃完饭后就离席了。
“蓝公子请留步。”背后有人叫到。
蓝夜湓回头,发现是一位金服银冠的金家弟子。
“何事?”蓝夜湓素日冷淡惯了,再加上他对金家印象不是很好,所以不太想打理这个人,但面上还是礼貌。
“在下金家金雁行,见过蓝公子。”金雁行行了个礼,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素日听闻蓝公子大名,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凡响。”
蓝夜湓挥挥手,不以为然,仿佛说的不是自己,淡淡地说:“过奖了。金公子何事?”
“今日钱老爷刁难并非……唉……”金雁行一个身材魁梧,十八上下的男子,此时却心情惆怅,言语不明起来。
蓝夜湓看他的情形,心里一清二楚,但抱着手只等他把话说完。
“家主素日愿与蓝家交好,今日之事只是他们自作主张,再加上那钱老爷献媚讨好,才令三位道友陷入难堪。还请公子海涵。”金雁行突然抱拳,郑重其事地说。
蓝夜湓掀起眼眸,冷冷地说:“这样?”
金雁行点了点头,眼神坚毅,仿佛他面对的是一头难缠的夜兽,自己就要慷慨赴义。
“你们金家的事情我不想管。我已经替她们出气了。”蓝夜湓也是觉得莫名其妙,转身离去,头也不回地说,“既然你这样说,那此事就这样了了。”
金雁行掩住眼中的惊讶和喜悦,喜出望外地说:“多谢公子。”
蓝夜湓没有回到自己的房间,却通过一个无人的后门走上街去。
满街的灯火通明,热闹非凡,可是与他无关。
“花灯多少钱?”蓝夜湓指了指一个很好看的莲花花灯,问。
商贩热请地笑道:“十文钱一个,道长。”
“没九瓣的莲花吗?”蓝夜湓又问。
“哎呀,道长,九瓣莲的花灯我们哪敢卖啊!”商贩被吓了一跳,说,“那东西可是只有江家才能用的。”
“哦。”蓝夜湓不以为然地回应。
“道长你看这个花灯,明亮得很,晚上放在河里,远远地也能看见。这蜡还是前头月老庙的,和心爱的姑娘一起放,灵验得很……”
“打住。”蓝夜湓无奈地说,“这个我买了。”
说完,蓝夜湓数了十文钱递给商贩,把那个花灯装进口袋里。
“我到别处再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九瓣莲吧。”蓝夜湓眼里流露出一丝悲伤,轻轻地说。
“诶!师兄!”蓝婉嘉的声音突然传来。
蓝夜湓侧首,果然看见蓝婉嘉和蓝钰站在一起,朝自己挥着手。
“师兄。”蓝钰也害羞地打了个招呼。
“师兄买东西啊?”蓝婉嘉拉着蓝钰走近了,探过头,看着蓝夜湓口袋里的花灯,问。
蓝夜湓点点头,问:“出来逛?”
“对啊。过几天就是中元节了,在山上就听说每到中元节,山下就会举办花灯展览,所以昨晚就来看看,可是中元节还没到,所以什么也没看到。今晚也想碰碰运气。”蓝婉嘉有些委屈地说,随即开心地笑道,“师兄也买花灯啦!看来师兄也很喜欢过节嘛!”
蓝夜湓摇摇头,见蓝钰弱不禁风地站在蓝婉嘉旁边,说:“没什么事就快回去,女孩子别晚上在街上逛。”
“好的好的,知道啦!我们再逛逛就回去。”蓝婉嘉笑着说。
“那我先回去了。”蓝夜湓说。
“师兄再见!”蓝钰和蓝婉嘉说。
蓝夜湓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回到放间后,蓝夜湓无奈地看着躺在床上的天天,没好气地说:“你睡这,我睡哪?”
天天似乎睡熟了,瘫在床上不为所动,继续和周公喝茶。
蓝夜湓也不客气,一下子把天天揪起来,扔在桌子上。
天天肉嘟嘟地像个球,在桌子上滚了三圈,可居然还没醒。
“这都没醒?我都要怀疑我养的是不是猪了。”蓝夜湓笑出了声,顺手拿张帕子给天天盖上,免得它着凉。
一阵洗漱过后,蓝夜湓脱衣上床。
床软软的,像睡在棉花团上一样,蓝夜湓睡惯了云深不知处的硬床,有些不适应,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一睡不着就开始想事情。
想着今天替蓝婉嘉她们出头会不会得罪金家那些人。
想着半路耽误,不知道乱葬岗那边会不会出事。
想着老仆的话和钱夫人的簪子。
突然想到了什么,蓝夜湓猛然起身,忙翻出自己的笔墨纸砚,开始写起信来——自己差点忘记了给蓝忘机抱平安。
“接到其他弟子求助,我半路前往钱庄,现已安置,勿念,保重。”
蓝夜湓写完后,架起琴,十指飞跃,简单地弹了一首,那纸便化为一阵烟云,飞出窗外,朝云深不知处飞去了。
困意有些来了,蓝夜湓盖好被子,合上眼睛准备睡觉。
这时,窗外却幽幽地传来一阵含糊的声音。
蓝夜湓早习惯了每天这个时候这个声音想起,拿被子蒙住头,自顾自地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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