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园里最不矫情的菜要数生菜了。妈妈在地头地脑的空隙处撒些生菜种子,不几天就看到一簇簇的绿苗长出来。过段日子,外面嫩绿的叶就可以一层层被掰下来吃,里面又不断地长出新叶。直到主茎长到两尺高,像个秃子顶着稀薄的头发,上面长出花,才算江郎才尽。
我读小学一年级的时候,每天放学我就钻进生菜地,掰下几片叶子用一根稻草捆成小扎,装满一土篮子,卖两分钱一扎。
妈妈本是城里人,后来跟爸爸嫁到乡下,所有农活样样精通。妈妈什么都想种点,除了自己吃还能卖点钱。园子里有黄瓜、辣椒、茄子、芸豆、菜豆、香菜、芹菜……。黄瓜愿意长蚜虫,必须经常打药。妈妈种的黄瓜个儿大,有时候一根就能长到二斤多。
早年私家卖菜是不允许的,市场管理所整天流动巡视。卖自家的东西就像打游击一样,“你进我退,你退我进。”我总是选择离家不远处的一个四字路口,因为那个地方工厂多,下班买菜的人多。和众多“游击者”蹲伏在路边,做好随时逃跑的准备。
“快跑,市场管理所来了!”买菜人中有人喊。
于是人们纷纷提起篮子向四处逃散。我筐里还有一根大黄瓜,有人出价六毛钱我嫌价低没卖,为此妈妈还数落我一番。到家发现把秤砣都跑丢了,这可不得了,一杆秤失去了秤砣就变成了废物。我就像逃兵丢了武器,悻悻地回家不敢声张。我好久才镇定下来,我怕妈妈知道上火,因为这杆秤也算是家里的一个大件,就偷偷地告诉了爸爸。爸爸和我原路像搜地雷一样,沿着原路寻找,最终还真把秤砣找了回来。
爸爸在这个园子里可是出了过头的力。园子四周的石头是自己捡的,我是个小帮手,爸爸捡石头,我扶车子,然后他把捡来的自己动手砌墙垒砖,尽管不是专业瓦匠,墙基也不齐整,但是能把园子圈起来,再安上两块木板子当门,找个铁链子上一把锁,也就算是个安全卫士了。
那个时候院子里的菜没有化肥喂。爸爸就挑着扁担,两边挂两只大土篮子,光着脚丫子到附近的河套里挑来淤泥,倒进猪圈,和稀稀汤汤的猪粪搅合一起,然后再取出来就成了天然的肥料了。
别看我当时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可是在家里都数一个整劳力,弟弟小,帮不上忙,我就是爸妈的拐棍儿。无论大人做什么,我都会积极参与。
我家的菜园子一年到头不闲着,熟了这茬种那茬。拔了芸豆秧就开始种秋菜和萝卜了。萝卜需要挖坑,是个出力的活。
“快点干,我多挖一个坑,老爸就少挖一个。”我闷着头心里想。把一只脚踩下铁锨,挖下去,一个坑的深度差不多就够了。我人小,挖坑的频率比爸爸快。
“我老闺女从小就懂事。”爸爸现在也常这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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