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手

顾乔欣没想到张阳和自己在一起才半年就喜欢上了另一个人。

“我们分手吧，我喜欢别人了。”

对她说这句话的人也是半年前抱着她说“你是我的人，谁也抢不走”的那个人。

顾乔欣觉得很可笑。是啊，谁也抢不走，但他可以甩掉。
1

顾乔欣是在读大二那年认识的张阳。有一天她从图书馆自习完出来看见前面广场正在举行轮滑活动。

在她看来，轮滑是一项很神奇的运动，穿上轮滑鞋的人虽然双脚踩地却能像风一样自由。

她往活动的方向走，在围观的人群中找到一个稍为宽绰的位置凑起热闹来。她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人踩着轮滑，自在地穿行于各种提前安置好的障碍物之间。

顾乔欣之前有因为喜欢和好奇去学过轮滑，但最后还是在学会之前就放弃了，因为她胆子小，怕摔，怕疼，怕死。

她知道无论自己有多喜欢，多想感受那种在风中的自由，但都战胜不了内心对疼痛的恐惧。

也许每个人都有想要却不够能力拥有的东西吧。

但对于顾乔欣而言，即使不能拥有，作为一个旁观者也是很开心的。

就好像现在她看着眼前的人会不自觉的嘴角上扬，眼底都是笑意，她看着他好像就能感受到他正在感受的自由。

“同学，你也喜欢轮滑吗？”

顾乔欣被突如其来的询问吓了一跳，偏过头来看见一个穿着轮滑鞋的男孩子交叉着脚坐在地上，往后撑的双手直直地撑住略微后倾的身体。他扬起一张笑脸看着她，像在等待她的答案。

顾乔欣愣了一下，她不是一个善于交际的人，认识的人对她第一印象也大都是“内向”、“乖巧”之类的词语。

顾乔欣冲着他尴尬地回了一个笑容，点点头说：“算是吧。”

他在顾乔欣说话的同时把本来交叉的双脚分开竖立，身体向左倾，踮起十指往地面用力一撑，站了起来。

“那怎么没有加入我们轮滑社呢？”

顾乔欣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她大一参加社团招新活动的时候有犹豫过要不要加入的，但最后还是克服不了内心的恐惧。

不过幸好在顾乔欣为难着怎么长话短说解释的时候，旁边的人又一个问题抛了过来。
“我叫张阳，你叫什么名字？”
2

顾乔欣和张阳第一次牵手是在大三刚开学的那天晚上。

那天张阳叫她晚上一起参加他们的社团聚会，说钟寒要请大家吃饭。

钟寒就是那天顾乔欣在活动上看到的那个滑轮滑的人。

“你知道钟寒为什么请大家吃饭吗？”张阳露出神秘兮兮的笑容看着顾乔欣问道。

“因为他是你们社团的社长？”

“不是！”

“那是因为什么？”

“因为他交！女！朋！友！啦！”

“哦。是吗。”

“他女朋友叫李晓然……”

在走去学校门口对面饭店的一路上，张阳把他听来的关于钟寒和李晓然之间的爱情故事从头到尾讲了一遍，又从尾到头分析了一遍。

“是这家店吗？”在张阳表达着他对于钟寒的爱情祝愿时，顾乔欣打断了他。

“是，在二楼，上去吧。”

顾乔欣刚上到二楼就迎上了钟寒的眼神，他座位的方向刚好是正面对着楼梯口的位置。

他正在一边稍稍侧低着头听坐在他左手边的女孩子说话，一边抬起眼神看向楼梯口。

“这里。”钟寒站起来朝他们挥了挥手。

顾乔欣愣了一下，躲开了他的眼神，把视线移到坐在他旁边的女孩子身上，对方也正在微笑地看着自己。

她就是李晓然吧。她头发挺长的，染了今年流行的亚麻色，右侧绕过耳后搭在肩膀的头发差不多到胳膊肘的位置了，身上穿着一件白底黑波点雪纺衬衫。

她笑意盈盈地看着顾乔欣，冲发愣的顾乔欣挥了挥手。

顾乔欣回应着朝她挥了挥手，露出一个礼貌的笑容。

聚会上的大多数人顾乔欣都见过，轮滑社每次有活动时张阳都会发他们现场滑轮滑的照片和视频给顾乔欣，诱惑她去现场围观。几次下来顾乔欣就和轮滑社的人混熟了，有时候他们还会起哄说张阳的女朋友又来了。这时候顾乔欣就会瞪着双眼无奈地笑着摇头表示否认，张阳就会追着起哄的人挨个打一拳。

有人起哄大家一起举杯向钟寒敬酒表示祝福，顾乔欣喝下了她人生中的第一杯酒。酒的味道有点苦涩，但还在她能接受的范围内，甚至好像打开了新世界大门一样，顾乔欣很快地喝起了第二杯，第三杯……

坐在她旁边的张阳在她倒好第四杯酒的时候把她面前的杯子抢了过去。

“有那么好喝吗？不觉得苦吗？”

“有点，不过味道挺特别的。”

“喝多了会醉，不要喝了。”

“没什么感觉啊，我酒量应该挺好的吧。”

“那有可能只是现在还没上头……”

聚会进行了两个多小时，他们走出饭店时已经差不多十点了，迎面吹来的风让顾乔欣打了个冷颤。

“怎么了？醉了？”旁边的张阳皱起眉头看着她。

“没有，胳膊好像有点痒。”顾乔欣边说边挠着胳膊。

“我看看。”张阳说完一手拉过顾乔欣的胳膊放眼皮底下认真地瞧着。

“没事，等下就消了。”顾乔欣有些不耐烦地边挠着脖子说到。

“是不是酒精过敏了？”走在他们前面的钟寒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着顾乔欣问道。

顾乔欣眼睛避开钟寒的视线，低下头看着自己胳膊上的一片红疹自言自语般地轻声说：“不知道呢。”

她之前没有喝过酒，生活里也没有酒精过敏的朋友，她甚至对“酒精过敏”这个词的概念都是陌生的。

她突然发现自己好像一个“生活白痴”，她的脑袋用在学习上是聪明的，可是似乎很多的“生活常识”她都不知道，很多大家都通用的规则她第一次听到的时候心里也会大吃一惊，让她觉得疑惑的同时忍不住质疑自己的智商。

“张阳，你带她去药店问一下买点药吧。”钟寒拍了一下张阳的肩膀，往药店的方向扬了一下头。

顾乔欣果然是酒精过敏了，等张阳和她走到药店的时候只不过五分钟左右的时间，一堆的疙瘩从她胳膊，脖子，腿上冒了出来，长的密集的地方已经呈一片一片的了。

张阳被吓了一跳，赶紧让她把药吃了。

顾乔欣觉得他大惊小怪，虽然她也被身上的疙瘩弄得有些烦躁，手总是控制不住的想要到处乱挠，但她觉得这没什么大不了。

她在小时候就有过好几次类似的过敏经历，有一次是因为吃了蜂蛹过的敏，其它几次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做了什么还是吃了什么就过敏起痒了。

至少这次她知道自己是因为喝酒过的敏。

她以后再也不能喝酒了。

想到这里她突然感到一阵失落。

她今天才第一次喝酒，喜欢上了酒的味道，但她的身体不允许她喝，以后如果失恋了想要借酒消愁也不能做了吗？这辈子她都不能逃避痛苦，只能一直清醒着吗？

她开始有点讨厌自己，为什么怕这怕那，怕摔，怕痛，怕死，就连酒精都怕。

也许就是因为这些怕让那些她想要的东西离得那么远吧。

“如果我爱上你的笑容 要怎么收藏要怎么拥有 如果你快乐不是为我 会不会放手其实才是拥有……”

走神的顾乔欣被张阳手机突然响起的铃声吓了一跳。

“喂，钟寒”“是酒精过敏了”“没事了，药师说吃过药就会慢慢消的了”“知道知道，现在送她回宿舍呢”“好，好，好，不说了”……

“钟寒给你打的电话吗？”顾乔欣在看见张阳把手机从耳边移开后问道。

“是。”

“说什么了？”

“没什么，就问下你的情况，我跟他说了没事了的。”

“哦。”

“你现在好些了吗？”

“没事。”虽然还是会觉得痒，但顾乔欣不敢用力去抓挠，因为她知道越挠只会越痒。她用手掌轻抚着发痒的手臂。

张阳拍了一下她落在手臂上的手掌，假装严肃地说：“不准挠。”

“你觉得钟寒和她女朋友怎么样？”张阳不知道是不是想要用聊天来分散她的注意力，一脸痴笑地看着顾乔欣问道。

“挺配的啊。”

顾乔欣说的是真心话，李晓然是那种“女神”类型，相貌，身材，气质都是她顾乔欣比不上的。这样的人和钟寒不就是男才女貌，男貌女才，怎么配都是绝配吗。

“我也觉得，一静一动刚刚好。钟寒那废话都不愿意多说几句的性子就得李晓然那样能说会道的人中和一下，你说……”

“那你性子呢，是不是专说废话？”顾乔欣有些烦躁，忍不住用力地挠着胳膊，冲张阳问道。

张阳条件反射般地拍了下她挠着胳膊的手：“我说，你听，刚好。”

没等顾乔欣接他的话，他又问：“你发现没，李晓然笑的样子和你很像？”

“有吗，没有吧？”

“是没有，你笑得比她好看。”张阳轻轻地拍了拍顾乔欣充满疑惑的脑袋。

顾乔欣听完这句话后龇着牙冲张阳笑了一下表示不信。

张阳好像被她的笑吓到一样，一下失神居然安静了下来。

顾乔欣这时候才注意到周围静悄悄的，整条校道只有昏黄的路灯陪着他们。顾乔欣有些害怕，便不自觉地边挠着手臂边往张阳身边靠近。

“不要挠了，怎么不听话。”张阳皱着眉头轻声说道，然后一把牵住顾乔欣挠痒的手。

不知怎么的，张阳手掌传来的暖意让顾乔欣烦躁和害怕的情绪安分了下来。

这是顾乔欣第一次和男生牵手，他们周围的空气好像也变得紧张起来，顾乔欣低下头，用牙齿咬着自己的下唇，用力眯了一下眼睛。

她手掌轻微地往外用力，试探着想要挣开张阳有些出汗的手掌。

“别动。”

她听到有些沙哑又带着笑意的两个字从耳边轻声略过。

她的手被握得更紧了。

顾乔欣躺在宿舍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了十分钟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

张阳牵着她的手安静地走了一路，走到她宿舍楼下时才慢慢松开手，转身跑走之前还憋着笑故作正经地跟她说了句晚安。

所以她这算是谈恋爱了吗？和张阳？刚刚两个人是不是酒精上头脑袋发昏了？

顾乔欣翻过身来把脸埋在两个手掌之中想了一下决定最近先避开张阳，时间久了说不定这事他就忘了。也许明天他就忘了。

当她第二天早上走到宿舍楼下看见张阳拿着早餐冲她痴笑时，她确认了自己之前的疑惑，她的智商果然低于常人，是个白痴。

也许在张阳看来，当他牵起顾乔欣的手，而她没有拒绝的那一刻，他们的恋爱就已经开始了。

顾乔欣脑袋闪过一个念头：钟寒和李晓然确立恋爱关系时又是谁主动牵的手呢？
3
“你是我的人，谁也抢不走”，张阳抱着她说这句话的场景顾乔欣一直没有忘记，因为在那一刻她才从心里认定，她和张阳恋爱了。
那天是国庆节，学校放假七天，钟寒组织他们社团的人国庆节当天晚上一起去市区玩。

张阳一大早就找到顾乔欣让她陪自己一起去。

“李晓然都去……”张阳露出委屈巴巴的样子看着顾乔欣。

“好——吧。”顾乔欣扬起头装作有些勉强地说道。

“耶！”

顾乔欣看身旁的张阳开心得张开手想要抱住自己，连忙往后退了一步，伸出手指着张阳，瞪着眼睛露出一副“你试试”的表情。

张阳马上双手抱拳往后退了一步，表示“不敢不敢”。

其实从他们第一次牵手的那天晚上到现在一个多月里，张阳每天都会以各种理由约顾乔欣见面，给她买了早餐、一起去饭堂吃饭、去图书馆帮他占个位置、奶茶买一送一喝不完……

但每次见面顾乔欣都会有意地和张阳保持距离。

她有些期待，又有些害怕。

顾乔欣不明白为什么“期待”和“害怕”会同时存在，她要确认哪个才是真实的。

他们一群人下午四点多从学校出发，本来只需要一个多小时的路程，因为节假日路上塞车，等他们到目的地时已经六点多了。

钟寒提前团购了六点三十分开映的电影，一群人还没来得及吃晚饭就急匆匆地往电影院走。

等他们取好票拿好爆米花可乐的时候刚好到时间可以检票进场。他们一共十二个人，钟寒订了观影厅中间的最佳观影位，每排四个位，分三排。

“爆米花给你吃。”张阳凑到顾乔欣耳边压低声音说。

“嗯？”正认真看着电影的顾乔欣下意识把脸转向跟她说话的张阳。

这是顾乔欣第一次和张阳的脸贴得那么近，她甚至能感受到张阳呼吸的气息。顾乔欣不知所措，抬起眼神看向张阳，发现张阳也正瞪大着眼睛看着自己。

听到耳边张阳发出的呼吸气息变得急促，顾乔欣急忙转过头盯着电影屏幕来掩饰内心的慌乱。

张阳回过神来，把爆米花递到顾乔欣手里轻声说：“吃吧。”

”你喜欢电影里哪个角色？”在电影结束大家往外走的时候李晓然跟顾乔欣讨论起刚刚的电影。

“喜欢——幺鸡吧。”顾乔欣犹豫着说道，她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因为在张阳把爆米花给她后，她脑子就乱了，后面的电影讲的什么她都看不进去。

“我喜欢——”走在前面的张阳举起手嚷嚷着，回过头来看向顾乔欣。

“又没问你，快走吧。”钟寒敲了一下张阳的头。
顾乔欣要是知道他们计划里有去溜冰场玩这个节目的话，打死她也不会陪张阳出来的。
他们社团有比赛或活动的时候顾乔欣可以安心地去围观，因为在那种时候不可能有人把轮滑鞋脱给她对她说“给你滑滑看”，她可以作为一个观众偷偷去体会那种自由快乐。

但是去溜冰场大家都是租鞋子玩，不差她那一双，也不差来个人教她。

她的胆小就要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了吗？

“你负责教我。”李晓然挽着钟寒的手臂期待地说道。

顾乔欣最后一丝希望也没有了，她本来想着要是李晓然也害怕不敢去滑的话，就有人陪着她，她的胆小怯懦也不至于那么明显。

果然她是比不上李晓然的。顾乔欣心里一沉。

顾乔欣坐在椅子上看着放在脚边的轮滑鞋，脑袋里都是自己之前学轮滑的画面：她穿着轮滑鞋，双手紧紧抓住旁边的护栏，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在刚抬起一只脚想要迈出下一步的时候顾乔欣失去了平衡，就在这一瞬间，她感觉到自己的心漏跳了一拍。

顾乔欣再也不想经历这样的恐惧和狼狈了。

“快换鞋子，我来教你。”穿好轮滑鞋子的张阳站在顾乔欣旁边跟她说。

顾乔欣没有心情搭理他，在认识他的那天顾乔欣跟他说过她没加入轮滑社是因为怕摔。

可能他早就忘了。

“没事的，摔倒的时候我帮你垫着。”张阳在一边怂恿着。

张阳看了一眼溜冰场上的李晓然和钟寒，凑到顾乔欣跟前说：“你看李晓然也不会，不也是让钟寒教吗？”

是啊，李晓然就不会像自己那样胆小怕死。

李晓然一只手抓着护栏，另一只手抓着钟寒，在一步一步地向前滑动着。偶尔在李晓然快要因为失去平衡摔倒的时候，钟寒都会及时地扶住她，两个人还有说有笑的。

他们俩真般配。

张阳见顾乔欣一直不理会自己便干脆往顾乔欣身旁一坐说：“算了，我也不玩了。”

顾乔欣听到这句话一下眼眶发红，用有些颤抖的声音冲张阳说：“你要玩自己去，不用你可怜我。”

张阳被顾乔欣的反应吓得愣了一下，他站起来轻轻揉了一下顾乔欣的头发然后滑向溜冰场。

看着张阳在溜冰场和同学追着玩闹的背影，顾乔欣有些后悔刚刚用那样的语气跟他说话，她不应该把自己的坏情绪发泄在张阳身上的。

“张阳怎么不教你？”

顾乔欣转过头发现钟寒正在看着自己。

顾乔欣一时不知道怎么解释，刚想张口说话时，钟寒就接着问她：“要我教你吗？”

这个问题顾乔欣更不知道怎么回答，她不想在钟寒面前表现自己的胆小，更不想在钟寒面前狼狈。

“她累了，让她休息一下吧。”

是张阳的声音。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过来的。

他推着钟寒往溜冰场中心走，两个人玩闹着追逐起来。

顾乔欣因为解除尴尬松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溜冰场上有个逆行倒滑的人和正在玩闹的两个人撞上了， 三个人都被互相撞倒在地。

“张阳！”

“钟寒！”

顾乔欣和李晓然同时发出惊叫。

顾乔欣惊慌地跑向倒在地上的张阳。

“你没事吧？！”顾乔欣不知所措地看着双手抱膝脸色痛苦的张阳。

“你的脚怎样了，是不是很痛，我看看！”顾乔欣着急着想要掰开张阳抱着膝盖的手。

“你！”

“怎么了，我是不是弄疼你了？”顾乔欣猛地缩回手，用慌张内疚的眼神看向张阳。

张阳一下坐了起来，一把拉住顾乔欣往回缩的手，顾乔欣一时重心不稳倒到张阳怀里。

“你！”张阳又说了一次。

“你想说什么？”顾乔欣没有反应过来，挣扎着想要确认张阳膝盖的伤口。

张阳用力地拉着顾乔欣想要挣脱的双手：“我说‘你’，那句没说完的话，听懂了吗？”

顾乔欣冷静了下来，抬起头用充满疑惑的眼神看着张阳。

张阳看着怀里安静的顾乔欣，知道她肯定还没听懂。

他凑到顾乔欣耳边轻声说：“你！我喜欢——你。”

顾乔欣恍然大悟一般想起张阳在电影院那句没说完的话。顾乔欣这才反应过来张阳并没有受伤，是故意装的。顾乔欣松了一口气。

接着她又反应过来张阳对自己说了什么——我喜欢你。

顾乔欣咬了下嘴唇忍不住扬起嘴角偷着笑了起来，有些害羞地把头一低，往张阳怀里埋得更深一些。

躲在张阳怀里的顾乔欣确认了现在的自己只有安心和期待，没有害怕。

“你是我的人，谁也抢不走。”张阳对着怀里偷笑的顾乔欣说，又好像在向全世界宣布。
嗯。
4

“我们分手吧，我喜欢别人了。”

这是张阳给顾乔欣发的最后一条微信。

嗯。

收到这条信息的时候，顾乔欣正躺在宿舍床上想着今晚叫张阳陪她去学校对面新开的那家奶茶店喝奶茶。

顾乔欣和张阳在一起的半年时间里，他们已经把学校周围的奶茶店都逛遍了，感觉都大同小异，但新开的这家主打情侣主题，吸引了不少的情侣前去打卡。

一个人也可以喝双份啊。顾乔欣告诉自己这没什么大不了。

一看张阳那玩世不恭，嬉皮笑脸的样子就知道他是个花心大萝卜。所以这样的人即使跟她说过“你是我的人，谁也抢不走”，现在又喜欢上别人了也很正常吧。

她能怎么做，去质问他为什么要背叛她？去问他喜欢上了谁？还是苦苦哀求他回心转意？

她顾乔欣就不是这种人。

不属于她的就算再喜欢她也可以放弃。

她本来就是个胆小的人。

不是吗？

“有人跟你说过我们笑起来的样子很像吗？”李晓然盯着坐在自己对面的顾乔欣问道。

“是吗？”顾乔欣吸了一口奶茶，随口回应道。顾乔欣没想到最后陪她坐在这家情侣奶茶店的人是李晓然。

“我和钟寒分手了。”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顾乔欣有些惊讶，她以为李晓然和钟寒会一直走下去，没想到他们也分手了。

李晓然低下头没有说话。

顾乔欣有些担心，向前握住李晓然的手想要给她一些安慰。

“有人跟你说过我们笑起来的样子很像吗？”李晓然没有回答顾乔欣的问题，而是又一次向顾乔欣问道。

顾乔欣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执着于这个问题，认真想了一下说：“之前张阳好像有这样说过。”

李晓然推开顾乔欣的手，抬起头用有些发红的眼睛盯着顾乔欣：“你知道钟寒喜欢你吗？”

顾乔欣脑袋“嗡”地一下空白，睁大眼睛疑惑地看着李晓然，自言自语：“你说什么？”

李晓然仰起头眨了几下眼睛。

“你喜欢钟寒吗？”

“你也喜欢他是吗？”

李晓然的声音有些沙哑。

顾乔欣不知道李晓然为什么说钟寒喜欢自己，为什么问自己喜不喜欢钟寒，这是他们分手的原因吗？

顾乔欣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她惊讶于钟寒喜欢自己，她从来没有发现。
就像钟寒也从来没有发现顾乔欣喜欢过他。

在和张阳在一起的这段时间，藏在顾乔欣心里的这个秘密早就像冰块消融于水中，了无痕迹。

今天李晓然说的话像一颗石子扔到了这片水里，水面激起了层层涟漪，最终归于平静。

李晓然看着出神的顾乔欣久久没有回应，知道了这是一种默认。

“晓然，你听我说……”

李晓然站起来往外走，没有理会顾乔欣，她已经知道了自己想要知道的。

“你说张阳知不知道？”

李晓然只留下了这句话。

“怎么去拥有一道彩虹 怎么去拥抱一夏天的风 天上的星星笑地上的人 总是不能懂不能觉得足够 如果我爱上你的笑容 要怎么收藏要怎么拥有 如果你快乐不是为我 会不会放手其实才是拥有……”

奶茶店里播放着的这首音乐顾乔欣知道，是五月天的《知足》。

张阳的手机铃声也是这首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