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布谷，愿你慢慢长大。
愿你有好运气，如果没有，愿你在不幸中学会慈悲。
愿你被很多人爱，如果没有，愿你在寂寞中学会宽容。
愿你一生一世每天都可以睡到自然醒。
——刘瑜《愿你慢慢长大 》
1
是在胸外。
有这样的初始设定：
因为血库缺血，所以这段时间需要做手术的病人，家中必须要有至少一人为之献血。
一个病人，所有术前准备都做好了，术前检查备血留置针等，只等着第二天把他送入手术室：
当天晚上他却和我们争吵起来：
不献血就不给手术？！哪有这样的？！
我们只好解释，血库缺血，希望他能理解等等
竟卡在这里。
他家中没人为他献血。
他的家人，站在一边，看着他对我们发脾气。
看着他一个人嘶声力竭，看着他一个人精疲力竭。
由于动静很大，周围早就围满了人。
人们于是就问他们，为什么不为他献血。
一个说自己高血压，不能献；一个说自己太瘦了，怕献了会出意外；还有一个说还太小，也不能献。
这样的理由……他们必然连血液中心也没去过，必然连最基本的努力也没为他做过。
那个病人虽然看起来是在对我们发脾气……但看着他，我莫名地觉得他或许更多的，是对家人的失望。
只不过，这位病人表达的方式，和别人有些不太一样罢了。
他的内心，该是如何得寒凉呀。
本该是最亲密的家人。
他连夜出院了，约好的手术也取消了。
后来去给和他同住一个病房的病友上治疗，听他们聊到，那些已经完善了的检查价格不菲，就这样放弃也很是可惜。他本可以采取其他委婉些的方式的。比如向陌生人求血之类。
其实后来也听小伙伴说过，只要家属真的去过血液中心，被证实是确实不能献血者，血液中心和医院也会酌情考虑的吧。哪里会真的那么没有人情味。
可那位病人偏选择了最决绝的一种方式。
不顾自己的病情而放弃手术。
竟心寒至此么？
2
也是在胸外（胸外＋脑外）。
一个大伯多年来昏迷不醒，意识丧失。
作为实习生，我们占很大比重的一个工作内容就是给大伯做口护。
平时真的，给大伯做口护的时候，他能稍稍张张嘴，微微表示出一点配合的意思，都能让人高兴好久。
但是有一次，大伯旁边的护工阿姨聊天般地说起（回想起来其实也是充满感慨的语气），上次大伯的女儿来看他，那位女儿临走之前，对大伯说了一句 ：
“爸爸，我走了”
大伯居然点了点头。
听得发愣。
看着大伯毫无知觉的样子：进食全靠鼻饲，翻身也得靠他人，更别提其他基础生活护理，双眼虽然半张着，但是什么内容也没有，其中一只眼睛还蒙着一层白色的膜（不瞒你说，这双眼睛还曾经引起过我的噩梦）
不过这么多天相处下来，也算培养了一段自认为确实是存在的的感情。我已渐渐发现这面目的可爱之处，而他，也偶尔会微微龇牙以示配合我的口护。
不过这也是我见过的关于他的最有生命气息的动作了。
然而他却在这种情况下，对临别的女儿点了点头。
这位爸爸，是想表达：女儿，去吧，别担心爸爸 么？
而这位爸爸，又为此冲破了多少迷雾，趟过一条怎样的荆棘之路，才点了这下头？
这一点头，对别人或许是轻而易举，对他，却是千难万难、诸般不易。
正是因为近距离接触，可以说是了解些微情况，才更能体会其中的难得。
他必然极爱极爱他的女儿
他也必然是个极温柔的人，即使自己已然如此，也希望她不要多加担心
都说在医院里能看遍人间世事。
确实，路过了很多人生。感受了很多灵魂。
很多思考都从中来。
用前一个警醒自身，用后一个滋生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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