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各有命

老家有人在城郊打工，他时常带给我一些家乡的消息。今天他讲了有关我同学的事，不禁令我扼腕叹息。我在想，真的有命运之神存在吗？是什么原因让一个家庭走到那样悲惨的地步……

常虎与我同龄，他有木工手艺，我结婚时的家具就出之他手。请他做家具我给了他女儿二十块钱的见面礼，当时那孩子还在襁褓中。他媳妇和我们相差一两岁，那是一对双胞胎，多少年来我一直没有分清哪个是哪个。他媳妇小时候娘家孩子多，劳动力少，日子过得相当困难，以致见到他媳妇，我眼前老是浮出现一个浑身一丝不挂的小女孩样子。

常虎家的条件也很一般，甚至比他媳妇娘家更差一些，他二人的结合很大程度上还是因为他有一门手艺。事实证明他老丈人眼光老辣，婚后不几年小日子就有了很大改观。他们不但家收拾得干净利落，夫妻二人穿得也很得体，不像大多数农村人当真是成天与泥土打交道，长年累月把自己搞得灰头土脸的。据说他还被推举当了几年村民小组长，后来觉得太耽误事给辞了。

也因为这门手艺，在别人外出打工深受妻离子别之苦的时候，他过着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生活。在家为别人做家具，也上门给老人做棺木，兼顾种着二十多亩地，真个是哪头都不耽误，成了人人羡慕的对象。

近些年形势有所变化，年轻人结婚都要在城里买房，本地木匠做的家具自然也就拿不出台面了。把木匠请到家里做棺材的也少了，丧葬公司规格齐全一个电话就能送货上门了。这样一来常虎也就没有了市场，小女儿出嫁后他们夫妻也加入了外出打工的行列。

打工两年后常虎在城里买了房子，他属于村里最早在城里买房的人。从那以后他要么在外打工，要么住在城里楼房上，除非是上坟或者去看望他妈，才能偶尔回一次乡下。

他出事是去年春天的事。

据说，当时他回去是因为和别人商谈承包土地的事儿。事情谈妥以后在丈母娘家吃饭，饭后又约了人玩麻将，玩到天擦黑晚饭前才散场。吃过饭又有人吆喝着喝酒，常虎说感觉心里不太舒服，想着赶回城里去。不论人们如何劝阻都改变不了他的想法，于是他骑了摩托载着媳妇去了城里。

第二天一个消息传遍了全村——常虎在离县城六公里处遭遇车祸，媳妇当场死亡，他本人天亮时才清醒过来。

人们说，据货车司机讲述，当时天很黑，路上没有来往车辆和行人。他的远光灯不亮好长时间了，因为都是短途运输，他就没有放在心上。那晚路上没有其他车辆，这条路他闭着眼睛也知道哪里有个坑哪里有个洼，车速就比往常快了许多。六公里那地方是个转弯，他还有意减慢了速度，谁知道黑暗里冲来了一个黑家伙……

后来常虎说，他那天毫无由来地心里难受，就想着要回城里。刚开始车灯都很正常，谁知道走了一半路就出了故障。黑灯瞎火的也无法修理，反正这条路非常熟悉，即使没有车灯也照样能行。转弯的时候他倒是发现了前面有亮，想刹车已经来不及了……

常虎最终因腰椎断裂而下半身瘫痪。他终日卧床，饮食起居有两个女儿女婿轮流照顾。听说他的女儿女婿日子过得也不富裕，为了生活还要去打拼，对常虎的照顾也是有心无力。村里的人说，常虎和别人电话里哭哭啼啼的，他说自己为啥这么倒霉，这样的状况真是生不如死。

我想着去探望他，一直没有抽出时间。想起我们从小玩耍到背着书包上学的情景，谁料到他会有这场灾难。都说人各有命，人的命运是谁定的？有时候想起来真的很无助，惟愿人人平安，尽享人间繁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