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来到二零零六年正月初五,一大早,刘老幺便忙着搬行李下楼,打车送二娃与强强去坂田汽车站,坐汽车回老家。
二娃的女儿栗栗自打回老家上初一开始,就一直借住在刘老幺的干嫂子袁芳家里。袁芳的儿子郭军已高中毕业考上大学,过完年,袁芳要随丈夫郭林外出打工。栗栗便没了合适的地方借住,强强下半年也要上初中了,二娃只能辞职回老家带孩子。
不知不觉中,二娃已经离开家乡八载有余。之前公公留下来的夯土墙房子因长期无人看管,已经倒塌。
几年前,二娃家隔壁邻居刘老幺的干哥哥郭林一家,在镇上买了房子搬走后,自愿将原有住房及宅基地使用权出售他人,二娃家便成了近水楼台。
二娃的父亲苏霸王很看好郭林家的房子,风水好,朝向好。又当道,还有一个小商店可以赚取油盐电费钱,二娃家又有优先权。苏霸王便自作主张以二娃的民意提前交付了订金。
当时,二娃与刘老幺刚外出打工不久,积蓄并不多,二人商量后决定放弃。苏霸王是个极其要强的人,面子看得比命还重,他背负不起出尔反尔的骂名。于是好劝歹劝——并积极主动四处帮忙筹够了钱,逼得二娃下不来台,只好依了他。
没让二娃与刘老幺回家,苏霸王一手包办了买房的一切事宜。买完以后一直由苏霸王居住,直到一九九年国庆节,二娃回老家探望孩子时,凑巧遇上两个弟弟三娃小四从上海回老家。
三娃的妻子侯二娃嫌弃大山北面的屋基湾,三娃的房子阴暗潮湿不愿意回那里去居住。三娃为讨老婆欢心,便恳请二娃将新买的房子原价转让给他。
或许是乡下人纯朴,又或许是血浓于水。他们的父亲苏霸王脾气暴躁,心比天高,好强心促使他什么钱都想赚,非常喜欢与人攀比,见不得别人比他好。但凡别人家办成了个什么事情,他拼尽全力也要办到。别人家里添置了个家具家电什么的,他欠债或者赊账也要置办回家。年年盼望年年好,年年忙到头还是那件破棉袄。
家里常年战争不断,小吵天天有,大吵三六九。各种家禽家畜都养齐了,还四处承包别人外出打工的田地回家耕种。忙得一家人晕头转向,苦不堪言。一年忙到头,吃也舍不得,穿也舍不得。他常说:“吃下喉咙三寸屎,嘴巴是个无底洞,不节制万贯家产都吃得光。吃好吃歹谁看得见呀?置办一样东西要用很多年。”
长期的营养不良与劳累过度,外加心里郁闷,导致二娃的母亲元芬一向体弱多病身。长期得不到医治,一度坠入了越病越弱,越弱越病的恶性循环。且没日没夜的劳作,稍有不慎,便拳脚相加。最终她还是撑不住倒下了,年仅52岁便撒手人寰了。
二娃的哥哥大娃幼年早逝,二娃与三弟自幼相依为命,感情甚好。各种原因导致二娃当时即没想到签协议,也没收取三娃分文订金。
三娃自幼嘴甜,一口一声姐姐地叫着!面对姐弟情面。二娃不假思索便将自己仅有的住房拱手让给了三娃。三娃说得头头是道,又有亲情做铺垫,三言两语便把事情敲定了。
侯二娃名正言顺的住进了二娃的《家》里,一住就是四年多。期间,侯二娃从没对房子进行过任何修缮,就连屋顶漏雨也没修补过。
二零零四年下半年,三娃在山城重庆购买了商品房举家迁走后。二娃那几间可怜的砖瓦平房就像黄脸婆一样被人无情的抛弃了。
时过境迁,周围人家纷纷建起了新楼房。二娃的房子就像一个老女人一样,显得那么矮小、那么脆弱;那么破旧,稍一阵风就能把它刮走。它只能纹丝不动的矗立在那里,默不作声,任凭风吹雨打。
房前屋后,长满了杂草。每到夏天,屋顶上就爬满了三七藤、葵瓜藤。左邻右舍随意在里面养猪、养牛、养羊;养鸡、养鸭、养兔子,堆放杂物等。屋檐下面常年塞满了柴草。
天冷极了,二娃独自一人徘徊在自家门前,久久不肯离去。内心无比的凄婉与迷茫,眼泪情不自禁的往下流。不禁回想起这些年——自己在外面累死累活,加班加点、挨骂受气;省吃俭用,吃尽苦头,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积蓄,全都打了水漂。
连个遮风避雨的地方也没有,二娃即心疼,又自责——不仅对不起善良朴实的丈夫,还有两个年幼的孩子。多年的辛劳,竹篮打水一场空。
此情此景,二娃肠子都悔青了。不时有人从二娃身旁路过,无不放慢匆忙的脚步,用遗憾的目光望着二娃与她的房子。
一个叫苏正宣的妇女,比二娃大几岁,与二娃爷爷平辈。苏正宣的丈夫刘二娃比刘老幺小一辈,二娃称她“姑奶奶”,他则随丈夫称刘老幺“幺叔”。苏正宣拉着二娃的手不住的摇头感叹:“可惜啦!多好的房子呀!就这样毁坏了。当初要不是你老汉订金下得快,我们买了就对啦!刘二娃打电话给幺叔,请他打个让手,幺叔满口答应的,你老汉那个狗东西死活不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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