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最不后悔的一件事就是放走了谢语微。
最初,她是在茶桌上见到她的。
那时的谢语微是第一次见到她们魔女,那时的她还并不信任她。
但从见到谢语微的第一眼起,她就做好了决心。
与其余六位魔女为敌,还要费劲心思不让自己暴露,讪笑魔女她暗自里帮助谢语微从笼中逃走,帮助林益找回记忆,再到为保护谢语微而对两位魔女宣战,可战斗却是以她的惨败结束。
但一切还并没有丧失希望。
因为她看见了,那张熟悉的脸就在她眼前。
“我回来了,我把她也带回来了。”我含着泪水悲伤地说。
“嗯,谢谢你。”她虚弱地回答道。
她此时仍躺在教堂内的长椅上,远处的光亮射过一道窗子,形成一道光柱,神圣的光芒正好笼罩在圣母玛利亚上,使她的形象看上去更加伟大。
她望着被金光覆盖的玛利亚,虚弱地问:“微微,我是不是快要离开了?”
听到她这句话,谢语微脸上的表情明显一愣,然后,她强忍着上涌的泪水不断摇头。
讪笑魔女认命一般地露出了苦笑,又说。
“魔女象征着过去的你,她们比谁都要恨你。可我不会怪你,不会怪任何人。我帮助你,不是纯粹地为了你,而是为了取得神的原谅罢了。”
“你......可以原谅这样的我吗?”
“不,我从来就没有怪罪过你。”
“那真是......太好了。”
讪笑魔女再次幸福地笑了。
之后,两人间是长久的沉默。
教堂内寂静地可怕,闭眼休憩的她仿佛已经迎来了死亡一般。谢语微用力紧握着她的手,她的手心里还残留着一些温度。
不知过去了多久,讪笑魔女像是刚从梦中苏醒那般,脸上的表情闪过一瞬的茫然无措。“可以带我出去一下吗?”很快,她便接受了无力回天的现实。
“好啊,你想去哪?”我故作轻松地露出笑容,但我知道那笑容一定很难看。
接下来,我搀扶着重伤的讪笑魔女一步一步缓慢地走处教堂。
我们走过森林,走过森林里的湖泊,最后因讪笑魔女的体力不支而只好停在一片荒漠上。
“对不起,给你添乱了吧?”
“不会的。”
我摇摇头,扶着她倒在地上。
“千万小心,魔女们不会那么简单就放过你的。”
直到最后,她仍放不下谢语微的安危。毕竟,那人可是她最羡慕、最想成为以及最爱的人呐。
“你知道吗?我其实并不后悔。”
“不后悔什么?”
她委婉地笑了一下,后闭上疲惫的双眼不再说话。
我顿时明白她即将走向生命的终结。
“以前每当我落水时,都是你救的我,对吗?”
“很抱歉,我现在才知道。”
“但我,不会再让你们的牺牲白费了。”
“我会肩负责任,拯救这个世界。因为我明白,只有这样,才能拯救你们,拯救我自己。”
“为了赋予你们的存在以新的意义。”
谢语微坚定的话让面具下的魔女露出了最后的微笑。与此同时,她脸上的面具一瞬粉碎,化为星光点点,以此为中心向四周飞去,光点所飞之处,皆让荒芜的荒漠开满了纯洁美丽的白色绣球花。
她被一片耀眼夺目的白色环绕,静静地躺在这片“花棺”之中,神情是幸福与宁静。
一抹光芒从她的胸口处诞生,我好奇地伸手触碰,而那光芒快速融进我的体内。
她终于彻彻底底成为了她,不,她一直都是她,从未变过。
即使容貌怪异,即使身份相悖,即使她们背负的命运背道而驰。
光芒从我的胸口处逐渐扩大,最后弥漫了我的视线。
直到我再次睁开眼,见到我自己漂浮在星河之中。在这里,我看见了一个小女孩,那女孩奋不顾身地跳进星海中,救下沉溺在星子间的男孩。
我也向那两人跑去,可还没触及到那两人的身影,前方又变为一道白色。
我失足跌进那道白色之中,失去了意识。
不知又过去多久,我扶着额头摇摇晃晃起身,意识恍惚间,我似乎又看见一个捧着白色绣球花束的小女孩,女孩穿着红黑相间的格子裙。
“谢谢你实现我的愿望。我相信,你会替我们走下去,实现我们未尽的愿望。”
女孩说完话,跑向远方朦胧的天际。
而我终于能够看清身边景象——讪笑魔女离开了,却给我留下了一片白色绣球花花海。
我有些不真实地环顾四周,直到我转过身,一头撞上一个红色的会飞的东西。
而我被吓得差点要跳起来。
“莎士比亚!你怎么在这里?”
“因为你所在的这里,这个箱庭世界正是笑笑诞生的起源。他也在这里,负责守护他的我自然也在这里啊。”莎士比亚抱起爪子,理所当然地回答道。
“还有,你看看手表上的时间。”它又指了指我手腕上的手表。
我依言去看,发现原来现在的主世界已经晚上八点了。
那难怪,它会出现在我面前。
“笑笑他、还好吗?”我又问。
“还是没有要苏醒的征兆。”
“这样啊......”
“那——和我走吧,我带你去他身边。”
“谢谢你,可我不会再藏起来了。如果魔女们是过去的我,那么我不应该逃避与退缩。”
“啊?你说真的吗?”
莎士比亚向我投去一道不敢相信的视线,它打量着我很久,而我始终都以淡淡的笑容面对。
“你变了呢,在这短短的二十四小时之内,你竟然取得了如此迅速的成长。这样的你,如果能被我吞进腹中,那绝对会是上等的美味。”
“能再给我点时间吗?我有些话想对剩下的魔女们说。”我没有理会它的上一句话,因为我明白哪些事才是最重要的。
“我必须要面对她们。这不是光是为了我自己,而是为了过去以及未来所有的我。”
“你想做便去做吧。但我可不会与你一起。肃清魔女,并不是我该做的事。”
“我明白,谢谢你。”
我构想出翅膀,打算回到文艺剧场,因为我知道她们一定会在那里。
“谢语微,那你打算杀死她们吗?”
在我即将临行之前,莎士比亚又叫住了我。
我停留在花海的半空中转过身,向它回以无奈一笑。
最后,我向目的地飞去......
文艺剧场——
两位魔女感知到这所箱庭世界被人擅闯后,便知道了来者是谁。
她们早已飞到剧场之上,等待她的到来。
果不其然,谢语微“单刀赴会”,魔女们皆露出了得逞的笑容。
“你还敢回来?你就不怕死吗!”嬉笑魔女恶狠狠地说。
“当然,打败你们,这是我必须要做的事。”谢语微站在剧场的座椅席间不动声色地接下她的话。
而听见她的话,嬉笑魔女忍不住地爆发出一道道笑声。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好啊,我们来比比看,究竟谁才是那个上帝的宠儿!可你——”她话锋一转,转而轻蔑地笑道,“会打架吗?”
“打架的事,看过几次,就学会了。”谢语微镇定自若地再次接下她的话。
因为——我已决意战斗,要为了我们的明天战斗!
“痛苦是什么形状?悲伤又长什么样?为什么每个人感受到的都不一样?人该要如何改变自己?人该要如何实现自身愿景?才能不在一面对困难与挫折时,又摇摇晃晃,做出消极的抵抗。人真的多变吗?为何我看不见明天?为何,经历了种种困难,立下无数坚定决心的我,还是那般软弱?明明最不想要轻言放弃,可为何,我,还是坚持不下去?为何我会感到痛?为何我要对我如此残酷?真想永远消失在世上,或者从未来过这世上!原以为重获新生的我,却只是摇摇欲坠的虚影。何其的可笑与无知啊,竟对自身的遭遇毫无自知之明。自己压根就没有取得一分获得幸福的权利。幸福不过就是为实现自我满足而创造的魇梦!我这种人最好的下场就是孤零零地死去!”
嬉笑魔女抱着双臂,颤抖着身躯像是痛彻心扉一般速速说完了这些话。
而听完话的我也感到心里间一阵不舒服。
“来,杀死我们吧!”
她张扬着最自信的笑容,拔出腰间的苗刀,而她身旁的痴笑魔女也笑着拔出刀来。
“歌颂你多么正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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