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段时间我明显感觉到自己很焦虑。一向身体强健的父亲突然生病住院,本就体弱的母亲每天不辞辛劳地守护在父亲身边。看着病床上父亲憔悴的样子,病床边母亲佝偻的身影,我既为父亲的倒下忧心忡忡,又担心母亲会因为过度操劳而倒下,更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那段时间,我夜里难以入睡,心脏跳得厉害,脑中思绪纷繁,常常辗转反侧至天明。我的脾气变得很暴躁,悲伤、无助、恐惧在心口上横冲直撞,想要寻找发泄的出口。我提醒自己不可以被击垮,为了父母,必须尽快走出这种情绪。
图片来自网络我问自己:我为什么会焦虑?
因为我很害怕。
害怕什么?
害怕失去。
一直以来,父母就是我的精神支柱,是我无助时的慰藉,是我困顿时的勇气,是我活下去的理由。父亲的病倒让我直面终将会失去他们的事实,我不知道没有了父母我该依靠什么继续生活下去。
从小我就是一个乖乖女,遵从父母的意愿按部就班地长大、读书、进入大学,毕业后又顺从父母的意愿回到老家找了一份安稳的工作。
刚入职时,我也曾豪情万丈,对工作充满期待,不久我就发现身边的大姐们都处于养老状态,对工作热情不大,工作之余她们闲聊的话题无外乎家长里短或者孩子教育。大姐们乃至一些男同事常常说的就是:女人啊,工作都是次要的,把孩子教育好才是正经。后来我才明白,他们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他们意识到了这份工作的天花板,不论业务能力如何强悍的女同事,一旦面临升迁,却怎么也敌不过男同事。努力在别人眼中是另类的,有时会受到冷嘲热讽。被这种气氛影响,我也心灰意懒,日复一日过着相似的生活,做着一份看不到头的工作。
对失去父母的恐惧让我意识到自己这些年过得像一条咸鱼一样毫无意义。我内心的所有愤怒都是因为我自己,我恨自己如同温水中的青蛙,心安理得地依赖着父母,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毫无招架之力。
周围又有多少人像我一样没心没肺地生活着,然后被生活突如其来的一拳击中?稍微留意一下朋友圈就会发现,好像没人可以逃脱生活的打击。隔三差五就有认识的同事或同学的名字出现在滴水筹里;某个早上照常去上班的同事其实是离家出走了;又或者某个昨天还一切正常的同事,今天突然被送进了精神病院。熟人的不幸故事似乎更加令人心酸和不安,生活的残酷面被无情地暴露,教人不敢直视。
我问自己:难道就这样浑浑噩噩,没有希望地过一辈子吗?幸运的话,我会成为单位角落里某个被人遗忘的大妈。但没有谁是幸运儿,一旦生活发生变数,曾经的可靠变得不可靠,那我只能任凭自己的世界坍塌吗?我不想这样,也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我明白我的焦虑来自于内心的不安,不安源于缺乏安全感,我的安全感则来自于父母。作为一个成年人,把安全感寄托在别人身上是愚蠢的,寄托在父母身上更是令人不齿。俗话说"靠山山倒,靠水水流",最可靠的唯有自己。先活成自己的安全感,然后才能成为别人的安全感。如何才能活成自己的安全感?对大多数人来说是"口袋里有钱心不慌",是心中有一份为之努力生活的笃定。如果没有钱,那就努力去挣;如果担心遭遇不测,那就未雨绸缪;如果生活没有意义,那就自己去寻找意义!
所幸父亲平安出院了,但我在父亲住院期间的焦虑,让我得以审视自己的生活,鞭策我努力从温吞的环境中跳脱出来。我曾做过兼职翻译,但因为惧怕同事的闲言碎语一度放弃;我一直对写作心怀向往,但因为倦怠迟迟没有动笔。自此以后,我重新开始了翻译的兼职,并且利用下班后的时间学习如何写作。我的努力在别人眼中可能毫无价值、徒劳无功,但却是我为生活设定的意义。工作也许有天花板,但努力生活不应该有天花板。
我不再夜不能寐,但我常常在凌晨四、五点钟醒来,我仍然焦虑,但我处之泰然,我知道是什么在催促着我。感谢生活带给我的焦虑,感谢自己没有在焦虑中沉沦,而是将焦虑化为动力。成年人的字典里没有"容易"二字,焦虑在所难免,心之所安处唯有认真生活,活成自己生活中最可靠的定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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