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是三峡大坝。在外公内心深处萦绕了好些年的大坝,也让我心心念念了好久的大坝。不同的是在外公内心里萦绕的是它的宏伟壮丽和怎样的于世而立。而我心念的是在外公有生之年若没去成它将成为我一辈子遗憾,成为一辈子都无法兑现的诺言。
外公说想去看三峡大坝已是五六年前的事情了。承诺带他去看三峡大坝的事情也无时不刻的跳跃在我的脑海里。带他去三峡时他因食管癌出院才近一个月担心他吃不消,也不知意外和明天哪个先来临所以带上了外婆,舅舅,大姨,母亲,和他唯一的孙女及另外两个外孙。此行九人,祖孙三代。
七月的宜昌,醒的特别早。清晨的微风吹过夷陵长江大桥。依偎在长江三峡的游轮上,日光洒在我们的脸庞,看着外公目光悠长,呼吸着三峡的阳光。穿越半个多的世纪的他即将看到梦想的三峡,我不知道他内心的感触如何。我也不必问,有些心情是无法言语的更何况已是耄耋之年的他,思绪或许早已如这两旁的高山绵延不绝,内心亦或许如这江水般波澜不惊。
站在船头,任目光肆无忌惮。我不知道长江之前的模样。但我相信既然此时此刻遇见,那便是它想要呈现给我的模样辉煌或者沧桑。江面万顷平波一泻千里,两岸青山绵延略无阙处。江水没有想象中的湍急,西陵峡应该是温柔多情的吧。不然它的山怎么会那么风情万种?有的峡中峭壁对峙,奇峰突兀;有的峡壁明净屹立于山峰之颠,两旁云鬓宛如发髻;有的郁郁葱葱伴十里长廊。我们的游轮行走在这青山江面之间像极了一位泰然自若的老者而我则沉迷于它的娇羞与妩媚之中。或许李白也曾经过这里,只是他顺流而下我们逆流而上。“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他经过了七百里三峡,而我却没有听见两岸的猿声。想起猿声又不自觉地感叹不知这江上承载过多少人,也不知岁月让这长江承载了多少故事。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乎,不舍昼夜。转眼间,我们便来到了坛子岭。当我还惊讶着依山而建的百转电梯时,更大的惊喜悄然而至。我原以为三峡大坝只是个水利工程,不会有太大的游观体验。来三峡看大坝只不过是不想老人家留有遗憾纯属机缘。可是,坛子岭上,艳阳之下,远眺三峡大坝,犹如一条腰带,将漫漫江水截断一分为二。上游还是江面风平浪稳,水流平缓茫茫一片。眨眼之间,满江春水经过大坝仿佛重获新生,傲娇的撒起野来,在泄洪深孔之处层层叠叠的江水化身蛟龙奔腾而过,猛地咆哮于天地之间。每一滴水都凝结在一起,从昆仑山脉、唐古拉山脉奔腾而来。为的是遇到坚坝盛放自己不一样的身姿喧嚣着生命。而下游一马平川,或许是因为它刚刚出够了风头,反而变得乖巧安分了许多。像极了千万匹在经历了翻山越岭后的骏马行走在平原浩浩汤汤。长江长,竟有一坝能将它拦截。有些奇景,此生不见,便是虚度。
我无法想象在一九九二年到一九九七年之间中华民族的子孙是用的什么样的办法竟能将它成功截流的。十几年的时间又是怎样建造出这所集防洪、航运、发电、灌溉、养殖、旅游于一体的大坝。让我们这些后人都能得到它的庇佑。外公当过海军当过陆军看过大大小小不少场面。当看到三峡大坝时,他还是会很激动的说句:这人怎么那么聪明,这大坝到底是如何建造的?它的双向五级船闸又是怎样想到的?全国首屈一指的隧道公路木鱼槽隧道竟长达3610米它又要经过多少岁月多少人力物力与脑力才能与这江这山完美结合。
他在赞叹这些丰功伟绩的时候,我也在想祖国人民用了近十二年的时间修建成了这么一座大坝,拦截了亚洲第一长河,创造利国利民功在千秋的大坝。越王勾践卧薪尝胆十年吞并吴国终如愿所尝,不知有多少的人用了一个十年两个十年来完成他们中心所想。而在岁月的长河里大概每个人都会遇到拦截自己脚步的大坝吧。可也就是这样的大坝才能激发出生命的模样来。那么自己现在遇到的问题又算什么呢?人生有那么多条路可以选可以走,但不管哪一条都有哪一条路上所赋予的艰辛与风景。或许也正因此才会觉得这人世间,没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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