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秋与鸟

原来今日立秋。离离暑云即远去，袅袅凉风忽横生。难怪早晨坐在窗下画画，吹进来的风夹带着一股一股的凉意，身体还有点承受不住这种寒凉呢。

人真是种奇怪的动物，相较于其它生物而言，会说话，会写字，能够清晰流畅地表情达意，故而显得愈加矫情，气温高了抱怨热，秋凉了又怀念夏天。如果其它生物也能开口说话，这个世界不知会如何喧闹。

画板上的鸟儿警觉地留意着日影西斜，谛听着秋风忽至的飒爽声，假如它会说话，是不是要怪怨我拙劣的画技，让它在两天之内的沧桑变化，竟然比暑去秋来的更替还要迅速？

素描专修课的第一节，要求我们学会小鸟的起型和大关系的塑造。一节课下来，我还是挺喜欢自己画笔下的鸟儿，嘴角含着笑，小圆眼睛透着对这个世界的好奇与热爱，像极了初长成的少年，浑身充满了天真无邪和激情活力。天地那么大，处处有惊喜呢。

上午是细节刻画，三个小时过后，惊觉小鸟变了模样。天真无邪的单纯劲儿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只成熟老练的鸟妈妈或者鸟爸爸。笑容早已收敛起来，脸上挂着对周遭环境时刻保持的警惕和疏离。

久久地盯着画板，不明白小鸟如何变成了老鸟，就如不觉知夏天已经悄悄过去，金秋已经到来。心里感慨了半天，一阵欢欣一阵惆怅，一阵喜新一阵怀旧。

变化的小鸟难道不是我们的写照吗？接触世界伊始，我们不就是微笑的鸟儿吗？什么都是新奇的，鲜活的，干净的，透亮的，我们的眼神清澈，心地纯净，对人对事对物怀揣着千般爱意万分热望，世界是一方妙丽的水晶，我们是水晶折射出的一缕光芒，彼此亲爱，要多美好有多美好。

树叶绿了，黄了 ，黄了，又绿了。天气冷了，热了，热了，复冷了。生活在日复一日的叠加中不动声色地积累着，而我们在积累的过程中悄悄发生着变化。笑容被凝重的沉思代替，眼神里多了自我保护的警觉，天真转换为成熟，抵挡突如其来的风雨。

小鸟无言地立于画架上，对暑热长夏的逝去无动于衷 ，对秋风乍起的凉爽浑然不觉，对它的变化像极了我们生命的历程这件事无辜而坦荡。惟余我，站在立秋的门槛上，前后张望季节的更迭，岁月的变迁，内心凄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