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无理

“喂，小屁孩你好了没有？”祝常乐在宿舍门口百般无赖的晃来晃去。她自从那天后就改口叫我小屁孩了，我没有反对，也没有理由拒绝。虽然我只比她小了几个月。

“快了快了啦。”我把鞋帮用力的往上提了提，把椅子踢回桌子下面，把课本拽到包里面，“这不是来了嘛。”

“你今天很慢欸。”她向我抱怨。

我奇怪:“你平时自己慢慢吞吞的，今天怎么这么积极。脑子被雷劈了?”

祝常乐是慢性子，我才是急性子，她今天刚刚响铃不久就来找我，我能不奇怪吗？之前我可是怎么叫都叫不动她的。

“你管得着吗？”她懒懒的耷拉着眼皮看了我一眼，眼里有笑意。

我一字一顿:“管不着。”

“我要你管你就管得着。”她笑得很好看。

食堂的早饭一般，不是很难吃，但肯定不是好吃。分为稀饭米线和豆浆面包两种。稀饭米线两块钱一碗，一碗吃不饱还烫得吃不完。

我最近经常胃疼，晚自修一半老是想干呕。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因为快期末考了吧，压力太大或者营养不良什么的。

两边的队伍都不长，我很自觉的排到了豆浆面包那一队。“你想吃什么?”我问她。

“你要喝粥啊。”她瞪我，“你别告诉我你忘了。”

我想了想，才记起来班主任交代早上最好吃流食。“我忘记了。”我觉得我最好老实交代。

“你没脑子吗?”

我理直气壮:“没有，所以你要帮我记着。”

“我不帮你记着，你这个脑子能干嘛?”她把我推到另一队，“我没那个兴趣陪你喝米粥吃米线的。还有，你不觉得，你最近变了好多吗？”

“是吗？不知不觉就这样了啊。你不也是，彼此彼此好吧。”我使劲想了想，付了两块钱。

其实，只是因为比较想因为对方改变吧，站在彼此的角度，都想变得更好吧。有些事情，是不受自己控制的，不知不觉就变成这样了。我们两个，根本不像自己，但也是最真实的自己。

她没有再说话，很实诚的陪我买了面线糊，和我并肩坐在一起。手心的温度大概是37.2℃。

第一节下课，我只吃了一点点粥，饿得真的不行，外加低血糖，所以我就随身带了点冰糖泡水。是温吞水。

“小屁孩你有水吗?”祝常乐马上跑来问我。

“有啊。”我顺手把水壶递给她。

她笑着喝了一口，结果脸色就变了，“你这是什么呀？”

“糖水啊。”

“你泡糖水干嘛，很难喝呐。”

“我喜欢，而且早上吃太少，饿着了。你不也是，你要吗?”我淡淡的回答。

“我才不需要，你自己喝。我又不饿，我不和病人抢东西。”

然后经过乱七八糟的一天，我在晚上终于胃疼得不得了。这两件事虽然毫无关联，但是因为在一天，所以只是作为流水线而已。

我上晚自修之前，跑到厕所，一个人对着马桶干呕，胃部一阵阵痉挛，眼泪被难受得一滴滴往外流。

我想找她。我脑子一片空白。

“祝常乐呢？”我虚脱了一半站在教室门口搜寻她，但是她的身影始终没有出现在我的视线范围里。

“不知道，好像是去医务室了吧？”一个声音回答我，我没有仔细去分辨。

医务室?她生病了?我开始胡思乱想，她该不会要请假吧？上次她还请了长假。

我越想胃越疼，肚子里翻山倒海。

“常乐你没事吧？”刚刚那个声音的主人坐到我前面的座位，“肚子疼吗？”

我下意识的以为她在叫祝常乐，想了想才慢慢的点点头，不想纠正细节性错误。

她也慢慢悠悠的问我，“你很痛嘛？”

“嗯。”

“那你好好休息。”她轻飘飘的说。

我闭上眼睛，真的好困好困，想睡很久很久，再也不要醒来。但是连睡美人都有王子吻醒啊，好吧，为什么都不是。

“笨蛋，你还好吧？”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好听，沙沙哑哑的。

我点点头，心里直想哭。

“你承认你是笨蛋啦？”她笑出了声，把我的头扳好，“我去医务室把药给你带回来了。”

“过分。”我看着她的笑脸，真希望她可以这样笑一辈子，虽然我要这样胃疼很久。

“好啦好啦，赶紧吃吧。”她把药放在我手心里，手心的温度把胶囊变得热乎乎软趴趴的。

我第一次发现，药是苦苦的，还是甜甜的。

上课铃打响后，她狼狈的跑回座位，转身过来对我眨了眨眼睛。圆圆的脸显得很可爱。

后面让我没想到的是，这个家伙从上课就开始咳嗽打喷嚏，然后一直打一直打，脸和鼻尖通红。

“你感冒了。”我放学后对她说。

“嗯……你胃还疼吗？”其实仔细听，可以听出来轻微的鼻音。

“别扯开话题，你有吃药吗？”

“有，止咳糖浆。”

“记得吃药，你脑子不好。”

“好啦，那我一会要吃药的时候去找你。”她喜笑颜开。

“为什么？”

“因为吃苦的药，要看甜的人啊。”她调皮的冲我扮鬼脸。

“肉麻。你为什么不是男生，我保证你能撩到很多好看姑娘。”我戏谑道。

“你希望嘛？”

“别别别，还是别祸害人家了。”

“那我祸害你好了。”她爽朗的大笑，毫无形象的笑。

然后她就喝了一小盖，路上停下来拿着书包喝的，她说怕我到宿舍出尔反尔。“我是那种人吗？”我故意和她急。

她喝了一口，脸就皱了起来，“很难喝。”

我闻了闻，“还好吧我感觉。”

“要不你尝尝?”她把药瓶怼到我眼前，晃啊晃，一股红糖味在我鼻翼两旁飘来飘去。

“我才不要。”我摇头拒绝。她把圆圆的脸凑过来，我还是尝到了，止咳糖浆是红糖味的。

“我还有一包板蓝根颗粒，在宿舍，我一会去找你。”她在门口和我分别。

“你直接泡方便面得了。”我嘟囔。

等祝常乐来敲我们宿舍的门时，门已经锁上了。我就是一个出尔反尔的人，这当然是后话了。

(本系列谨献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