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曾经一度的繁华,一度的,很难想象:如今的狼藉,如今的破败,如今的萧条和冷清,岁月没有给我们任何残留,该走的走,该留的留。花团锦簇,欢声笑语,琴瑟和鸣,春华秋实……回忆,如胶片般一幕幕重演,在那些往日时光中……
夸过依然沉重的门槛,我抚摸这残垣断壁,还有枯柱朽栏,满是尘埃,门扇早已破败,窗叶早已凋零,天井上那雕花过的瓦当,如今已不知去向,孤苦伶仃地散落在杂草中,汹涌的杂草这下再无人可以阻止它了,放肆地侵占每一寸可以吞噬的土地:残垣旁,断壁里,屋顶的废旧瓦砾缝隙,甚至石阶的缝隙,他们也没有放过,这是何等的顽强,又何等的霸道啊!我压制不住他们霸道的嚣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继续吞噬其他伶仃的废墟地盘;人,是拗不过草的,他们执着的比我们更可怕。废池里,不知谁丢弃了重石,将其池低砸裂成斑驳般狰狞慎人。心见之,为其一惧,如此残忍的毁灭,出自谁手?凶手在哪?毁灭的原因,又在哪?
这废墟,曾是一座古屋。相传,它原先的主人是一位大财主,由于财大气粗,他便花了许多心思在这屋上,请过先生看风水,请过匠人雕饰,我跨过门当时回头望去:眼前那条道,竟然还在!出门,顺着这条道向南走出,前面便可见大片的稻田与香蕉林,我还记得那夏季景色:南国之夏风情浓郁而热烈,荷叶田田地杵在那,时而随风摆动,时而静如窈女,曾经,顽童邀请过他们的孩子来到古屋的池子中,他们便在那安家落户,以至于后来扩展成了院内的一处风景;反方向行走,能见到通往山路的小径,那里有女贞树,还长着莽草与各种野树,我隐约记得有野芒果树,芒果长的小而难食,从门当向对面望去,坐落有几户人家,土坯墙、木架梁、石条阶。他们隔着一畦畦稻田,远远观望,有水墨画之美。
这道,曾经连接着多少幻想,道两旁曾长满茂盛的草红花,夏季的阳光和煦地普照着它们,夏季的雨水酣畅地滋养着他们,摘草红花必须带手套,美丽,并不代表无险,草红花有刺,若贸然侵犯它,必将遭到它的反抗,顽童不知这其中的厉害,放学后就喜欢与玩伴摘着玩,几次伸手抓花,结局都是被刺出许多血口,虽然疼痛,不过好像并没有对他留下什么阴影,下一次,心血来潮之际,照犯不误。然后,继续受伤。草红花还可以染色,取一条白素的手帕,浸泡在草红花的水液中,待其变黄后捞出,将手帕漂洗,之后就得到了草红花带给手帕的全新视觉:素帕之上可见绯色!
唐代诗人白居易有诗曰:
“红线毯,择茧缲丝清水煮,拣丝练线红蓝染。
草红花,又名:“红蓝花”。《金匮》之红蓝花酒,是否指的就是这种本草,不过窥探古籍有云:宋《开宝》黄蓝颂曰∶其花红色,叶颇似蓝,故有蓝名。志曰∶红蓝花,即红花也,生梁汉及西域。《博物志》云∶张骞得种于西域。 今魏地亦种之。 花下作 多刺,花出 大。其花曝干,以染真红,又作胭脂。
《齐民要术》所载之:“杀花法”:摘取即碓捣使熟,以水淘,布袋绞去黄汁,更捣,以粟饭浆清而醋者淘之,又以布袋绞汁即收取染红勿弃也。绞讫著瓮中,以布盖上,鸡鸣更捣以栗令均,于席上摊而曝干,胜作饼,作饼者,不得干,令花浥郁也。”
时珍曰:其叶如小蓟叶。至五月开花,如大蓟花而红色。侵晨采花捣熟,以水淘,布袋绞去 黄汁又捣,以酸粟米泔清又淘,又绞袋去汁,以青蒿覆一宿,晒干。或捏成薄饼,阴干收之。
由此可见,草红花染色之方,古以有之。
草红花的嫩苗亦可食用:又云∶红花,二月、八月、十二月皆可以下种,雨后布子,如种麻法。初生嫩叶、苗, 亦可食。
不知道草红花之嫩叶何味,因为我至今没有吃过,我只见过染色的手帕,还有因它而康复的燕;燕她有外伤之时,皆以这草红花治愈,那时她崴足之后疼痛难忍,邻居的太婆就随手摘取这花,煎水浸足,不过几日,竟好大半!本草真是有灵啊!
我想,顽童是不会知道“杀花法”的,因为他不识字,他只是在老一辈制作好的染料中闹着玩而已。
能与这草红花相似的,莫过于藏红花了。藏红花是我心中的神秘之影,我所见到的藏红花,是在药店中的干品,在英国,有的面包坊出售藏红花面包,香味浓郁,但我没有品尝过。我幻想过:藏红花来自西域,他们如何顶得住雪域高原的严寒与劲风?正是因为这样,他们才变得极其珍贵吧。
哦对了,还有鸡骨草和野姜,他们曾也在这过。每到季,便在道两旁开得放肆。之后,他们也随着废墟的出现,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池,曾孕育过多少生命?夏季荷莲,冬春鱼苗,小龟和雀鸟,以及随芳而来蜂围蝶阵,池似乎有灵,依靠着它身边的那些花木,即使枯萎后,依旧可再焕发生机。那时,我记得有一株白菊,本是在蓬勃之际,却因意外调离,原以为回天乏术,寻因乃是被顽童浇灌太多的肥料而致烧根,顽童哪知,这竟然能引起对白菊的杀廖,这在他看来,甚是荒谬。一些肥料罢了,能有多大事?
好歹,这白菊兴许是前世修来的福报,它被移栽到池旁的数月后,复活。经过一冬一春的洗礼,原本枯萎的花枝再次招展,兴许那又是它的孩子,在接替它的使命吧!毕竟它来的此地后,未绽放过任何的芬芳,就遭到无知的摧残,差点被深深掩埋在记忆中。白菊笑了,顽童也笑了,他轻伐地来到它面前,捧起已在金秋怒放的芬芳,秋风扫过蜕变的惨叶,只有它依旧绿着,白着,池中的荷莲唯剩荷梗与沉睡的藕节,兴亡不过一瞬,明年,它们还会复苏的,只需等待春的呼唤。
这院里,层屹立过一松两柏,松绿的挺拔而孤傲,柏绿的深沉而浑厚,我还记得每年时节一到,院中居住的老太就会在去树那收获松果和柏子仁,然后将其二位的精华熬粥,那种甘香远超八宝粥的甜香,她一直喝着这种粥,直到带着青丝隐去。她健在那时,顽童曾问过:阿婆,这个粥叫什么名啊?
老太纯朴笑道:“我也不知道,不过我家老头叫它:常青粥”。
这种芳香的粥味,一直萦绕在梦中,那是我多年寻找的味道,也尝试过自己熬制,但无一例外以失败告终,并非松仁柏子仁不地道,同样来源于本地,可就是无法比拟当年的芳香,就像熟宣无法像生宣那般韵开,是否在于地气?本草自古就有着接地气的说法。
难道,是我没有接地气?
多少个日夜过去,多少次回眸过去,难道时光真就这么容易把繁华抛弃?
我没有再打算修复它,因为那时的空气早已不复存在,那时的人早已不复存在,也有人说对我说:资金不是问题,可是这废墟需要的,不是赞助。他只是想一个人静静,它只属于那个时代,一个充满天真的时代。
也许它悔恨过,也许它憎恨过,可物是人非,即便内心再如何抗拒,它始终拗不过时光的脚步。
也许它他悔恨过,也许它憎恨过,但这一切,都是那么自然,毫无雕琢。
就算能艰难地见到它们之后,也很难把握他们的价值,我们为什么要苦求这难得的珍贵,而放弃眼前的平凡之美?难道就因为其稀缺而更具神秘之力?
在岁月的长河中,这或许只是沧海一粟,冰山一角。可回忆对我说:那是凤毛麟角,六月冰雪。这可是废墟的拒绝?他拒绝了我们的等待?拒绝了记录下一段温存?拒绝为我们保留最后一点真?不得而知。我身在尘世,但也见过它的美,美的令人窒息!因为它真,真的古朴,简单,而毫无雕饰,为什么?它抛弃了苍松翠柏?抛弃了鸟语花香?而命令脑海开始追逐一种逝去的尘埃,那里,曾经遗留下摘过草红花的双手,虽然被刺破的皮肤血迹斑斑,那里,曾经遗留下夏雨击荷的清脆,尽管有的荷叶被击裂了边缘……这仅仅是尘埃?喝茶的老头;嬉戏追逐撞到桌椅的顽童;深秋里、斜阳下藤萝架下织毛衣的老太……回忆一幕幕重演,我站在汹涌的莽草前,突然有种冲动:我想拿起镰刀,一把极其锋利的工具,将眼前的一切刈净,拿起铁铲和锄头,斩草除根!我甚至想一把火将其化为灰烬!尘归尘,土归土,走罢!像个疯狂的复仇者,将仅存的遗孤毁灭殆尽。既然已物是人非,何必回忆?何必令我沉醉归去,又痛苦现在?废墟,它到底在拒绝什么?
:笑我痴,笑我狂?
想像,或许真的会很疯狂,可是回到现实,废墟已久平静如水,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存在,眼前依旧是汹涌的莽草,向着太阳光的地方蓬勃,残垣断壁里,还有老鼠和蜥蜴等可爱的不速之客,这里俨然成为他们的临时住所;还有燕子,燕子它在残缺的屋檐下筑巢,依旧甜甜美美地过起生活,从这里走向南方,会有大片的田地,幸亏他们至今还存在,燕子之所以会有栖息地,那是因为他们有食物的来源。燕,她曾经从这屋檐下走过,进去过,也出来过,桃红色的外套,不长而黑亮马尾辫,还有她的歌声……
这些……
我似乎……
听见了一声……
“姐姐”……
那天,那面,那声姐姐,全盘皆定数,时光转瞬即过兮,姐姐,你在哪?
突然,想起了杉杉的话:在感情的世界里,一开始走不出去的人输了,但只要在难过时有这肩膀,这胸膛可依靠,从未赢过又何妨?
太多的光怪陆离,来不及再回味一次
废墟能把残垣断壁残忍地丢给我的双眸,可以想象:或许曾经留下的美好,对它来说,太过于美好,以至于在它心中,形成了那个挥之不去的身影,那个执念。
时光为何抛弃他,那难到它早已被注定遗弃?
时光选择了别人,难道它今生早已无缘无故?
它在阳光月月光交织中,谱写着一首长恨歌,
也许,那只是时光的表达方式吧。它能告诉我,谁得以存在,谁又该转瞬即逝。
这里曾经有一个顽童,他玩累后,靠在此处睡着,以至于引发全家的追寻。但他回到家中,依然什么都不知,笑问家人何处去。结果可想而知……
:游人不解春何意,攀枝折繁笑当先
大人的心思,有时比恋爱中的女孩更费解。
我仔细端详了一处残柱,上面未见被焚过的焦痕,若不是没有被焚毁,就是岁月的雨水,将其冲刷殆尽了罢?
那不像是提写上的,倒像哪个顽童用硬器刻上的,字迹含糊混乱,更像是在画字,画出他内心的天真:
此去仙隐无踪寻,千年一人只为缘。
啊?原来我一直在寻找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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