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青凡带着父亲去县城街道河边,寻找供电局分站交电费,这里在三十年前还是山城的街中心,五金杂货铺和交易市场。
大概在十几年前,供销社和国营商店都座落在河边,城里一家柴油发电机厂,也座落这一带,那时上下班的人络绎不绝,从清晨到傍晚,自行车的铃声叮叮铛铛响个不停。
儿时,父亲曾经带陈青凡来过几回。村上的人,几乎都到这边买农村的必需品,以前是父亲带着陈青凡,而今是他领着父亲,岁月的流逝,让他们的角色进行了互换。找到已经冷清的街道,除了供电局分站,里面只有一个中年女人在办公,柜台上放着支付宝的收费二维码,柜台交费通过铁栅栏围起来的窗口,好像从前一样,将百姓与公家人员冰冷地隔开。
开车路过供电站门口,找不到停靠私家车的位置,只有单车道,在半路下车,然后往回走,这一带的铺面,除了交电费、还有交水费的站点、路过一家电器修理店,上面电视、洗衣机等堆着厚厚的尘埃,有一些陈年的古董堆在一块,成了一间杂货铺,几乎看不到顾客来光顾;有一家店里在弹棉花,再往前走,在一座据说是清朝建的简陋的石桥桥头,开着一间古老的理发店,店名也是白纸黑字三个“理发店”。小时候,理发店理的的板寸头,旧式的、用手摇升降的理发椅,一般乡下或城里的成年人,除了理发还有刮脸,老式的刮须刀在挂着的乌黑发亮的清洁布,刮须刀在上面擦几下,给躺着理发椅子上的人,整个脸面全剃得干干净净,仿佛是至尊的服务享受。
小时候的陈青凡,特别羡慕大人们理发,遗憾的是他那时没有长胡须,还不能享受理发全套服务,刮起脸小孩子在一旁,看着手起刀落,那长剃刀慢慢推开,一道又一道,那脸上白色的肥皂泡刮净后,显得了另一张青涩整洁的白脸,乡下的人看起来也宛如城里人,看来这一趟县城没有白去。
这沿河的铺面,陈青凡几乎一年难得来一回,大多数时候由外地坐车而路过,它的位置处在中间一条祁江的西面,祁江将老的山城划成两部分,沿街的对面,也就是东面,由一座大概是上世纪中叶建的七孔大桥相连。在以前,来往的车辆一般都必经这两车道、在当时看来宏观的大桥,明亮的河水常映照两边的,在当年看起来的楼阁与大厦,包括当时的地标性建筑,处在七孔桥的桥头的山城第一百货商店。
陈青凡小时候,他跟着父亲,由七孔桥往东往左,过了七八百米远的地方,那是山城的老汽车站,这一带差不多在十多年以前,改成了邮电局和邮政储蓄所。山城汽车站,这些年不断迁移、变更位置,现在在新城区建了一个总的客运站,短途与长途车都在一块。再往东就是山城,唯一的火车站,现在山城的人们,也很少坐火车,一般都是坐汽车至市里,再乘高铁到省会或外省,山城新的高铁站,正如火如荼的兴建中,所以河东的位置显得比较冷清,所谓一朝河东一朝河西,房子的高矮、新旧变化体现了县城的变迁。新与旧,过去和现在,形成鲜明的映衬和对比。
过去,农村里进城,路过七孔桥,河两岸的城里人,在河边洗衣裳,棒槌敲打声回荡着两岸,无论日出还是夕阳,映照着脸庞,随着无穷尽的碧绿河水,宛如岁月无声的纽带,悠悠的延伸,陈青凡的眼里,既是茫然又是向往,总想弄明白这河水流向哪里,又归何方?
而如今,河东的旧房子,已全部拆迁建成新的小区,很多农村的少年,成了对面小区的住户,这其中有陈青凡的村人和老婊,而河西沿街的铺面,大概也在归划的拆迁之列了吧。
现在的山城,早已不是儿时的山城,正如陈青凡走出了县城,偶尔回到这座山城,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虽然近在眼前,却隔着时光与一条记忆的河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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