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老马的初次见面就是在一个他扬言要砍我的情形下,当然,在那不久之后我知道了即使当时我不开车他也不会砍我,一是因为他根本就没有刀,二是因为用不着他砍,那群人追上来就会连我一起剁了。
至于老马的名字,其实他是说了全名的,但是我只顾开车,完全没认真去听他自我介绍的时候到底说了些什么。我只知道他姓马,而且看起来比我大几岁,遂称老马。
我继续向前开,老马说:“谢谢啊。”
我说:“客气。”
老马说:“怎么称呼?”
我说:“阿天。”
老马说:“贵姓?”
我说:“不太方便。”
老马说:“这个姓真少见。”
我说:“我离家出走的,所以不太方便告诉别人我的大名。”
老马说:“你多大了?”
我说:“我二十五了。”
老马说:“你二十五了还玩儿出走,你二逼吗?”
我想岔开话题,于是说:“别提了,话说你老家哪儿的?你口音不像本地人。”
老马说:“我北京人。”
我说:“北京人干嘛来这破地方?”
老马想了想说:“我二逼。”
我往倒车镜里看了看,确定已经安全之后,把车停在路边,把手机里的地址给老马看:“你知道这个地方吗?”
老马说:“我就住这儿。”
我喜出望外:“还有空房间吗?”
老马喜上眉梢:“当然有了!你可以跟我住一起,你有自己的卧室和洗手间,公用的有一厅一厨一阳台和另外一个洗手间,你看怎么样?”
我悲喜交加:“我能不能和不被人追着砍的人住一起?”
老马喜闻乐见:“估计不能。”
我说:“为毛?”
老马说:“到了你就知道。”
有了老马的指示,我比预想中晚了半小时找到目的地,这一度使我对于老马识途这个词产生了些许怀疑,不过想来也不怪他,这个地方毫无存在感的掺杂在一群旧楼中间,是一栋有着地下车库的五层建筑,楼顶有着类似九十年代初二线城市娱乐场所的那种红色招牌灯,可能是年久失修的缘故,两个英语单词组成的名字只剩下了每个词开头的第一个大写字母还处于肉眼可以捕捉的状态,一个W,一个E,不远不近的杵在那里,组成一个WE。
办理入住手续的过程远没有我想象的那样复杂,负责人是一个剥完花生就嗑瓜子的中年妇女,名讳不详,我称其为花子阿姨,和半路我吃早点的那个饭馆的老板娘的唯一区别是她看的电视屏幕要大很多。从她嘴里我得知这一片建筑都是公寓,是早年间一位外国商人投资建在这里的,据说是因为附近有个教堂,可以每周末都和上帝交流,后来那人酒后驾车开进沟里,导致直接跑去上帝身边交流,而他那远在海外的妻子显然不想踏上这片伤心之地,随便找了个委托公司管理着,收了租金就通过银行给她转过去。近些年由于城市的东扩,以外面那条大路为界往西的地方逐渐旧城区化,变得无人问津,房租也就降了许多。
好在我并不是一个喜欢热闹的人,低端冷清与否对我无关紧要,加上在看了样房之后我发现这里的内部完全不像外面看来那样旧,简洁的装修甚至还透出些许格调,于是决定住下。
唯一的问题是,花子阿姨告诉我,这里现在只有老马所住的地方才能再容纳一位房客,于是我只能像老马所说的那样,和他共用一厅一厨一阳台和客厅的那个洗手间,当然,有人分摊房租理所当然是一件好事。
我的行李不多,只有一个箱子,走到门口,我对正在开门的老马说:“入住之前,我希望你回答我一个问题。”
老马说:“说。”
我说:“你为毛会被人追着砍?”
老马说:“对不起,我是警察。”
我说:“谁知道?”
老马说:“接下来什么台词来着?”
我说:“我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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