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如你

烟雨如你

      车行一路，云卷云舒跟着。一下车，风吹的长发乱舞，云也越压越近，仿佛心事沸腾。

      会下雨吧？我问。

      看这风里的寒气，像。司机说，你快进去吧，别淋到了。

      不，过一会，你先进去。我稍走远一点，看他进了门，就站上花坛张开双臂，迎着风，闭上眼睛，假装自己会飞。

      为什么要躲起来才敢这么做呢？是因为怕人笑吧。因为长大了，身边就没有保护你天真的人了，而你又决不会想要把天真的柔软随意示给那些等不及的哂笑。

      毕竟，我的身边，已没有雨楼了。那个陪着我天真，守护我天真的雨楼，自我们分开后，就像一尾灵动的鱼，投入了大海的怀抱，清晰可见，却遥不可及。

      雨楼是我的大学同学，是我认识的人里，少有的能从形而上角度讨论人生话题的人。我仰视她，带着一些小嫉妒。她懂得我，带着一些小悲悯。

      大学毕业我离开S市的时候，雨楼是唯一送我的人。微笑着彼此道别后，我登上集装箱一样的小公共，车开动了，我努力透过人群看向雨楼，看到的却是捂唇在哭的她，她追着车跑，又终被甩远。我没想到她会哭，惊讶又感动，深为自己竟没有同样的情绪而羞愧。当我也终于眼角潮湿的时候，她早已没了踪影，只有那日的骄阳高倍曝光了我的记忆，留下斑驳的照片。以至无论何时回望，青春的路口，都永远有一个雨楼。

      很多年后，我回到S市，雨楼又是唯一一个千里迢迢来看我的人。那日恰离我的生日不远，她非要送我礼物，夜已深沉，店铺早已闭门，她仍要坚持找下去。我笑着拽她——她还是那个急于要对我好的雨楼，她不知道我在生活中跌跌撞撞心己生了茧，不敢再真心示人。我拉着她，就像压住心里蠢蠢欲动的柔软。我怕离了那茧，心会疼。

      又是很多年后，我路过她的城市，那个大的像天空一样大的城市，她匆匆从天空的那一端游过来与我相见。只有一个小时，过一架天桥，喝一杯咖啡，就要分开。大巴开动时，我还没到达座位，临窗的姐姐说，那是你的朋友吧，她在追着车挥手呢。我抢到窗边，车已转了弯，我再如何张望，也看不到雨楼，就像我再如何努力，也回不去从前。

      雨楼离我很近，又离我很远。每年彼此的生日，我们会通一个电话，除此之外，相交只限点赞。我们守着各自的城市，有着各自的生活，多年未见，但从未忘记，我们曾一起看过这样的天空，看过这样的云，也等待着淋，这样的一场雨。

      烟雨长情，温润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