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学校生活是天经地仪的吗？看看朱教授的分析。“人类的学校，从古至今，再到未来，大概可以分为四个重要的历史发展阶段。一是前学校阶段（pre-school period）——原始部落耳提面命的教育就属于这个阶段。二是学校阶段（school period）——5500年前古巴比伦两河流域苏美尔人的“泥版书屋”，5500年前古埃及的宫廷学校，我国父系氏族末期的“成均”和“庠”，都是学校阶段的代表。三是现代学校阶段（modern school period）——随着工业革命应运而生的现代学校，按照夸美纽斯的班级授课制构建，有统一的教材、教学大纲、上课时间、教学内容、课程设置。四是后学校阶段（post-school period）——这就是未来的新型学校，严格意义上说也可以不称为学校，而是本书将要详细讨论的学习中心。”我们现在所承袭的学校，就是第三个历史阶段的现代学校，距今约有300百年的历史了，班级授课制和学科课程制仍是我们采用的学校主要教育模式。在此期间，经过了三次技术革命。第一次技术革命——蒸汽机的发明与使用；第二次技术革命——电力的发明与应用；第三次技术革命——信息、生物、材料、空间、海洋、能源为主导的高技术发展与应用。第三次科技技术革命，要求学校有重大变革。
书中写道：“清政府制定的“癸卯学制”，涵盖了从幼儿教育到高等教育，从普通教育到职业教育的完整系统。我们说，现代中国的教育体系和学校制度，就是按照这个学制、这个章程建立起来的。虽然中国没有在西方社会进入工业革命时代的时候同步开始工业革命，但是西方工业革命带来的现代学校教育制度被我们借鉴了。应当承认，现代学校教育制度，为普及教育做出了惊人的贡献。现代学校教育制度，把教育从少数人的特权变成全体人的权利与义务，这是人类历史上重要的革命性事件。现代学校教育制度的建立，在中国教育史上，也是一个重要的历史性事件。”
100多年后，这个果实已经不再像当初那么甜美了。大概五六十年前，也就是20世纪60年代，世界教育发生了一个革命性的转折。苏联人造卫星上天，美国人感到国家处于危险之中。美国人的反思，直指教育的落后。“非学校运动”的代表人物伊万·伊利奇说：“多少代以来，我们企图通过提供越来越多的教育，使这个世界更加美好。可是迄今为止，各种努力都失败了。”伊利奇呼吁废除学校对于教育的垄断，应该使受教育者享有选择教育的权利，成为积极的消费者，应该“为每个人创造一种将生活的时间转变成学习、分享和养育的机会”。他主张，要实现这一理想，就要建立一个教育网络。在他的著作中，我们已经看到了当代互联网教育的雏形。
与“非学校运动”遥相呼应的是伯尔赫斯·斯金纳的程序教学理论。斯金纳认为，人类的所有行为本质上都是对环境刺激做出的反应。行为能否得以维持，取决于其后果是积极的还是消极的。如果行为之后伴随的后果是积极的，那么这一后果就会得到强化。如果行为之后伴随的后果是消极的，得到的是惩罚，那么该行为也会减弱。行为得不到强化，就会减弱，他称这种情况为“消退”。根据这一理论，斯金纳发明了一种教学机器，这个机器的构造包括输入、输出、贮存和控制四个部分。斯金纳的程序教学思想无疑也是天才式的。他们都对现代学校教育产生了巨大冲击。
实事上，学校是人类创造的最伟大的发明，也是传承人类文明最重要的机构。但是，现代学校制度也有工业革命带来的“胎里毛病”。“最根本的毛病就是，它强调效率优先，用工厂化的生产方式“生产”人才，用整齐划一的教育模式安排教育生活，除了统一的入学时间和统一的上课时间，还用统一的教学大纲、统一的教材、统一的教学进度和统一的考试评价来培养虽然年龄相同但个性迥异、能力水平不一的人。”“我们用这个标准要求所有学生，所以学生学习得很累、很苦，每个人的个性得不到张扬，潜能得不到发挥。这正是现代学校制度的内在缺陷。”这个缺陷不是中国独有的，而是世界共有的，也没有哪个国家从根本上解决了这个缺陷，所以不必枉自菲薄。
天才的伊利奇没有做到，天才的斯金纳也没有做到，为什么现在就行了呢？“互联网的发展，为现代教育制度的变革，为我们所预判的‘未来学校会被学习中心取代’，提供了重要条件。”这让我想到，三年疫情时期，我们老师、学生在家中度过了多少教育时光，甚至包括参加高考、中考的紧迫学生，虽然我们认为这样的教育质量并不好，可也聊胜于无。实际上，更早以前，我们的偏远乡村学校就已经通过类似cctalk这样的平台进行着互联网教学做为补充。“MOOC”（慕课）是大规模在线开放课程的英文简称，与名校视频公开课只提供课程资源不同，慕课实现了教学课程的全程参与。在这个平台，学习者可以完成从上课、分享观点、做作业，到参加考试、得到分数、拿到证书的全过程。而一些公司也开始考虑招聘时是否承认慕课的课程证书，这又为现代学校的突围填了一把火。从大学到中小学，网上课程的增多也在一定程度上满足了不同群体和不同地区学生的教育需求，特别是满足了学生在家上学的需求。这些学习方式不仅是对现代学校教育的补充，更是对现代学校教育的变革。自由选择课程，自由组织学习团队，自由选择任课教师，随时了解学习进度与知识掌握情况，自由安排学习时间，一种新的学习空间、新的学习组织形式，已经呼之欲出。
今天的学校生活不是天经地义的。虽然我们现在还不能接受这个现实，普罗大众也暂时不能接受这个现实，但未来学校雏形已经出现，它不像在家上网课一样是班级授课和学制课程的延续，令没学习兴趣的学生依然提不起兴趣，自制力差的学生更加放纵，自学能力差的学生更加困难重重。它的自主选择性、兴趣点、形式上的个性化、内容的张力还没有展现出来，只是让我们体会到了这种表象，半只脚踏入未来，整个身体还在传统学校中浮沉的现实。
但，趋势已很明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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