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分配到县人民医院(一)
九月的一天，天刚蒙蒙亮，山香村小芹全家早就忙碌起来，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小芹在上饶医学院毕业分配到县人民医院，今天是去报到的日子。
小芹家老屋面临大河的半山腰上，门前是弯曲的小路，小路边上是一片竹林，经过竹林，往下走几十级石台阶就是河边了，那儿有一排洗衣石供村里人洗衣服。河水湍急发出哗哗的巨响，风吹竹林也发出沙沙的响声，河水声、风吹竹林声、村中鸡鸣声、对岸绿色的山这些构成一幅极美的风景画……
小芹爷爷已过世，家中只有奶奶、父母、哥哥和她。
小芹推开房门出来时，全家人已在橱房忙开了。大灶上红米粥冒着小泡、奶奶包了豆腐包做了鸡蛋饼等。
小芹拿面小镜子站在大门口梳头，她看着小路边的竹林河对岸的青山，听着湍急河水的哗哗声，心情高兴极了，她俊俏白哲的脸上浮着微笑。
奶奶在屋里叫她吃饭了，她走到堂屋，桌上摆得滿满的：虫菜烧肉、豆渣炒豆豉(白白的豆渣点缀着些许黑黑的豆豉撒上绿色的葱)、厚厚的一只大鸡蛋饼略带焦红、红米粥、豆腐包、酸辣椒、酸荞头这都是为庆祝小芹去报到而准备的。平时她们家吃得很节约，父亲哥哥要干农活早上吃干饭，奶奶妈妈喝粥，菜就是酸腌菜头炒辣椒了。今天仿佛象过年一样，小芹感动得鼻子酸酸的。
吃完早饭奶奶催她快点出发，从家到县城还有10多里路要走呢(那时县城到各镇各乡沒有公路，出行全靠二条腿步行)。
小芹穿一件天蓝色领口有白色花边的衬衫，黑色裤子，黑色布鞋，背一只用旧衣改做的花颜色背包，迈着欢快的步子向县城走去。
大家称她是勤劳的小蜜蜂(二)
她踏着轻快的步伐进了城，医院门卫大爷告诉她领导要7点半才上班，让她在掛号大厅沙发上坐一会。
从门卫处穿过那有玻璃顶的走廊进一个门就是掛号大厅了，厅不大，但十分整齐精巧，正对大门是一个落地门，落地门二边是二扇窗，窗下分別摆了二张简易三人沙发供病人候疹，大门左边是掛号处和发药处，大门右边是条长长的走廊，那里有许多房间一定是看病的各个科室了。
她推开落地门探头向外看，那里是一条露天走廊和内走廊相平行，露天走廊的边墻上爬满了爬山虎使整个牆面生机昂然，绿色牆面上还怒放着许多喇叭花。
她回身坐在沙发上看着牆上的钟。7点15分许多工作人员陆续走进来了，她看到掛号室灯亮了，于是上去问领导办公室在那？工作人员回头看了一下里面的房间，指指掛号室旁边的边门让她进去，原来领导办公室和掛号室是在一起的，是个套间。套间里摆着4张写字桌，靠窗口二个人上了点年纪，靠门口二个年纪略轻点，见小芹进去4人都抬起了头，她把通知书交给靠门的女同志，她站起来接过单子看了一下并走到窗口二位面前说：“她是来报到的”。并向小芹介绍说：这是书记兼院长另一位是副院长。并回头指靠门和她办公桌对面一位中年人说：“他是保卫干事兼工会主席，我是人事干事我姓王你叫我王阿姨就行”。这时院长说：“你带她到后勤去领工作服和饭菜票，再带她参观一下，明天来上班吧”。
她跟着王老师(她要叫老师不想叫王阿姨)从内走廊过去，向左，她说：“你看内外走廊二头是相通的”。露天走廓尽头是一个花园，花园不大，但很干净很美，花园中间一个鱼池，边上小径几条，墙跟有小假山，花园左边一排二层楼房，王老师说底楼是厨房和餐厅，二楼是后勤庫房。花园右边是一座三层古色古香的房子，王老师说“那是住院部，你要实习一年，就先到住院部服务台先工作一年，这对你有帮助”。小芹边听边点头。王老师先带她后勤领了工作衣和饭菜票，并说就餐凭票，工资中会扣的。她又带小芹走上那座古色古香的房子，住院部服务台设在二楼，和护士长办公室在一起，里面是一个套间，三张简易床，那是值班人员休息的地方。王老师告诉护士长让小芹参加翻早中班。因为小芹家在乡下，早中班来回不便，里面有一张床就给小芹作为宿舍了。
告別了护士长、王老师，小芹踏着来时同样轻快的步伐回家了。
父母哥哥破例沒去田里干活，听到脚步声都迎了出来。全家在堂屋饭桌前围坐，小芹兴奋地说着，从门卫大爷到掛号大厅、从王老师到院长到护士长、从小花园到餐厅、从住院部到值班室。
父亲瞇着眼吸着旱烟筒、母亲纳着鞋底、祖母眼睛一动不动盯着小芹、哥哥手插口袋靠墻站着。
等小芹说完，哥哥说：“你是刘姥姥进大观园了”！全家人都笑了。奶奶要哥哥和小芹早点吃晚饭，要哥哥帮小芹拿被衣服等送去医院，省得明天赶早。
小芹就这样在医院安了家。她每天象小蜜蜂不停地忙着。早晨她会在小花园小泾上做广播操、吃早饭时和食堂阿姨聊天，还到点心间帮忙打下手、之后到病房帮助护士一起到各病房冲热水瓶(一个平板推车上放一个大水壶，到每个房间拿出空热水瓶灌好水再送进去)、医生查房时她认真听着，记住医生说每个病人要注意什么要怎么处理等、事后时不时到各病房关心、空余下来帮护土拖地做卫生、节假日她总是让其他人休息(那时是沒有加班费更沒有节假日加班双倍工资的)。她只是觉得自已年轻沒有家庭负担应该多干点。
全院职工都喜欢她，无论食堂、点心间、后勤仓库、各科室大家都说她是勤劳的小蜜蜂。
年底她被评为学-雷锋积极分子、优秀共青团员。
她整天忙禄着、心情愉快、生活充实。
转眼到了第二年。
一双明亮清清沏见底的眼睛(三)
那天小芹象平时一样忙完了一切刚在住院部服务台坐下，一抬头，一双明亮清沏见底的眼睛出现在眼前，她的心突突跳抑不下来，她抬头又看了一眼，那张非常年轻的脸上扬溢着阳光的笑容，那双清沏见底的眼睛在看着她。她红着脸轻声问：“有什么要帮忙的吗？”
他微笑着说：“我是林场的我叫小易，我们场一位同志工伤住在二楼，林场派我来照顾他。”
她红着脸点点头说：“哦，以后有什么事尽管说”。他笑着点头他那牙齿白得很。
望着他的背影，她抑制不住狂跳的心，这是她生平第一次有这样感觉，她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以后每天她都看到他对同事非常细心的照顾，那位同事脚工伤，他背进背出，象对待自已父亲那样无微不致。
一天他单位来了几位同事看望工伤同事，之后他们一起在餐厅就餐，她到餐厅拿东西，他在和同事说话时不经意抬头的瞬间看到了她，一瞬间他呆在那儿忘了说话，同事突然听他沒了声音，齐刷刷抬头看他，顺着他的眼睛，他们齐刷刷转头：于是他们一起小声笑起来。
有时，他在花园远远看到她的身影，会情不自禁跳起来做一个投篮的动作。
一次在服务台看到他，她问：“你以前是运动员？”
他说：“不是，但喜欢体育，读书时还跳过伞，现在是林场排球队的教练”。他还说本想去参军，他身材高大体质好，空军曾有招聘他当飞行员，因家中特殊困难，所以没有去成。
虽然他与她都很忙，但每天他们都会有时间说上话：在餐厅遇到时说上几句、在花园碰到说上几句……她到他同事病房时二人即使不说一句话，但一瞬间的对视胜过千言万语。
一个月后的一天团支部书记来找小芹：“领导让我来找你谈话的。你们谈恋爱了吗？”
小芹羞红了脸低下头小声地说：“沒有。”小芹说的也沒错，他们沒有看过一次电影、沒有逛过一次街、当然更沒有拉过一次手。
团支书说：“你说沒有，那为什么林场的人及医院职工都说他是医院的女婿呢？领导要我告诉你，我们单位有规定，职工和病人及病人家属是不允许谈恋爱的。否则要受处分的”。
小芹一直低头不语。他从她的神情发现了什么，他也变得少言少语了。
几天后林场换了一位同志来照顾工伤的人。
她仍旧忙绿着，但却少言少语了。
几个月后她鼓足勇气走进领导办公室交上了要求调到林场医务室的书面要求，院长严肃地点点头对人事王老师说：“你帮她办一下调动手续吧”。
她从县医院调到了林场医务室。
但并沒有见到他。林场职工说：“小易家很困难，母亲多病，二个姐姐远嫁他乡，哥哥是脑瘫，家中要他照顾，林场也不是正式编制，现在已回家了，他家在深山小村中。他看到你态度有变化，心里觉得条件配不上你。”
她问来地址，休息天，她终于摸到了他家村里，村干部闻讯赶来带她到他家去，他脑瘫的哥哥坐在门口，他父母不知所措地站着。
他们沒有互相多说什么，他的眼睛还是那么纯那么清沏见底。
从他家出来她到了村办公室，她对村长说：“你们村山高路远一定要赤脚医生吧？”
村长说：“当然要当然要！你肯来我马上和乡里说去”。
这样，她又从林场到了小山村当了一名赤脚医生。
村长说：“小易本来要去空军的，因为家里特殊困难才沒去成。但他很有开拓思路为村里提了不少建议，因缺少资金所以还沒动作”
下午她又到他家，帮他分析了他的思路，她说：“要全面铺开资金是有困难，但你可用自已家当作个试验田，你家后有山前有河，可以做山里民宿，房子不用造楼，干净方便绿色才是主要的”。
乡里帮她办好手续，她来到了这个偏远小山村。
白天她在医务室为村民看病，晚上到村委会几个人开会商议，村干部一致决定：小易家先做个示范，办乡村民宿，不要求走档路线，而是走纯天然绿色路线，她构思及画图，他动手实施，村民都自愿出力，他家平房经改造，围墻爬满了绿化，池塘扩建为一个水景观，池中养冷水鱼，后山种满竹笋，林中放养了鸡……一个居于高档民宿和普通农家乐之间的乡村绿化民宿诞生了！
村民一片欢呼。
小芹和小易也都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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