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有人说小故事大道理,每个人的成长过程都伴随着各种各样的寓言故事。故事教导我们要做个诚实的人,勤劳的,克制的人,做到这些人会有好报,做不到的人会自量苦果,生活得不幸。
可是,真的是这样吗?
早起, 看了一部毛姆的短篇小说《蚂蚁和蚱蜢》,之后一天我都在想这个故事,一个忠厚,尽职尽责,勤俭节约,却发现自己并没有过得比懒惰自私的人更好,而感只嫉妒,愤怒,被作者狠狠嘲讽的中年男人。
故事从一篇“未雨绸缪,天道酬勤”的《蚂蚁和蚱蜢》寓言讲起,蚂蚁为了筹集过冬的食物,整个夏天都头顶烈日,辛勤劳作;蚱蜢却整日躲在草丛中又唱又跳,日子过得逍遥自在。冬天到了,蚂蚁粮食充足,吃得又白又胖;蚱蜢则无米下锅,饿得眼冒金星。最后,他实在坚持不住了,只好厚着脸皮跑到蚂蚁家,乞求蚂蚁施舍给他一些粮食吃。“你整个夏天都在干吗?”蚂蚁问蚱蜢道。“唱歌、跳舞啊。”蚱蜢回答说。“唱歌、跳舞能当饭吃吗?你现在怎么不唱不跳了?继续去唱啊跳啊!”
乔治就是这样一只勤劳的蚱蜢,他的职业是受人尊敬的律师,每天准时上下班。他品行端正,为人正直,工作勤恳。他是一个好丈夫,对妻子忠实。他是一个好父亲,视四个女儿为掌上明珠。他每月都将收入的三分之一储存起来,计划等到五十五岁退休后便搬到乡下去住:买上一栋小房子,种种花草,打打高尔夫球。
他生活中最大的麻烦,就是比他小一岁的弟弟。这个汤姆是一家人的心病,某一天开始忽然就什么老婆儿子都不管,只管享乐。二十年来穿华服、吃美食、唱歌跳舞、赛马赌钱、与俊俏女郎厮混,潇洒自在,没钱的时候就找乔治要,甚至伙同朋友骗乔治的钱。他衣冠楚楚,满面春风,尽管已经四十有六,但看上去却连三十五岁都不到。相反乔治,仅仅比汤姆年长一岁,看上去却像一个六十岁的老头子。
当“我”遇到乔治时,他正独自在一家餐厅,两眼望天,愁容满面,仿佛遇到很糟糕的事情。“我”以为又是汤姆惹祸了。
然而,并非如此。
原来汤姆和一个老女人订婚。还未结婚,那个女人就死了,现在汤姆继承了50万英镑,还有游艇,豪宅,别墅。
乔治拳头紧握,重重地砸在桌子上。“这不公平。是的,不公平。该死!太不公平了。”
故事的结局真实令人惊讶。勤劳一辈子的蚂蚁,还没有蚱蜢的粮食充足,也难怪他嫉妒得要命。
我不知道毛姆写这篇小说的用意是什么,也许就是故事中所说的:他同情蚱蜢,讨厌蚂蚁。
我和他相反,我同情乔治,讨厌汤姆。乔治的嫉妒虽然可笑,但我很能够理解,毕竟不是神仙,努力克制勤劳不就是为了将来老去,能不依靠别人过得好些吗?看到别人不劳而获感到嫉妒是正常的情绪,这样的人才是社会中的大多数人吧。
我把这个故事复述给老公听,他马上说,啊啊~,我不要这么辛苦了,我们也赶紧享乐吧。他刚连续出差加班了几天,正感觉累呢,听了我给他朗读的乔治的部分,很快就把自己代入。
我笑了说,别想了,咱们普通人就是蚂蚁的命,勤劳是唯一的出路,我们是做不到像汤姆那样好吃懒做却依然讨人喜欢的。
而且,我还想起我爸和我的叔叔。奶奶有四个儿子二个女儿,我爸在男孩中排行老三,两个哥哥现在都因癌症去世,兄弟间只剩叔叔。谁都知道,奶奶最宠叔叔,也许就因为这,爷爷奶奶这么抠门的性格,却养出了大手大脚的叔叔。
叔叔年轻时,开大货车赚了点小钱,开始吃喝嫖赌,最后欠了一屁股债,跑到外地躲债,几十年都没怎么回老家,老婆也带着女儿离婚了。而我爸工作矜矜业业,勤俭节约,在大伯爷爷二伯相继癌症去世的情形下,奶奶但凡买个东西,去个医院都是喊我爸去处理。
可就这样,奶奶现在住的老房子遇到拆迁,赔偿快2百万。这栋房子本就是我爸家,二伯家,爷爷奶奶几十年前一起造起来的。可是奶奶却说,拆迁款拿到要先给她买套大房子,这无可厚非,她的确要有地方住,但是名字要一定要写叔叔的。
我爸沉默寡言,奶奶说的他一般没有反对意见。但个中细节应该是挺令人伤心的。我听堂姐转述的,说奶奶说不同意就不分钱。说到底,就是要尽可能把她所有的东西都留给叔叔。几十年都不回老家的叔叔,这下子倒是屁颠颠的回老家了。
呵呵,世间哪有所谓的公平呢?我当然没有嫉妒,只是觉得奶奶糊涂。她越来越老去,蚱蜢般的儿子依然在外蹦跶,最后还不是我爸照顾她?
我想起有一年,叔叔难得回来,大家一起吃饭。叔叔喝着酒吹牛说他在外面多会和公司领导套近乎,可以少干活多拿钱,还说我爸就是嘴太笨,所以才没有升职,干了几十年还是普通员工。
我当下就反驳他,我说我觉得我爸这样挺好的,他的个性是这样,自得其乐一辈子也很好。
干活的是蚂蚁,得利的是蚱蜢。最后还要嘲笑蚂蚁?
最后的最后,我想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蚂蚁活不成蚱蜢,反过来也同理,各自享受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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