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走眼（一）

01

下班已经三个小时了，漆黑的天幕落下来，寂静的大楼里，除了门卫的值班室，一楼西头还有一间办公室也亮着灯。

柔和的灯光，洒在两位女士身上，听到她们在轻声细语。

“同学，这次你让我见识了：何为头耕地的帮人。只是希望这次咱们提携上来的小闫中队长，她不会让我们看走眼。”

楚念说着说着，习惯地眯了眯狭长的眼睛，轻叹：

“唉！不管什么原因，反正是同学你离开，我来接班。面对陌生的工作环境和人际关系，你可得多帮助和指点我。”

坐在对面的谭清平弯起嘴角，明亮的凤眼里透彻清明：

“嗯，大队里的人和事，我现在不好和你说太多，毕竟他人看你我是不同的，对我们的态度自然是不一样，其中滋味，需要你自己去体会。”

“这点，我理解。对了，我上任的这些日子，留意观察过小闫，感觉她能力和威信还行，我相信你看人的眼光。即便真看走了眼，那也是我们两个人的失误。”

谭清平端起茶杯，细品茶水在齿颊间的初苦和回甘，沉吟了片刻：

“小闫是前年才从专业队分流来的，这两年还经常外出参加比武，大队里阿谀奉承、捧高踩低的坏风气沾染得不多。”

“这些年在大队，你这个教导员忍气吞声了？”

谭清平没有放杯，接连喝了几口：“那倒没有，是某人害怕担忧，我会把他心肝宝贝一样的唐蜜大队长给彻底碾压，才调我离开的。”

“奥？这么说来，是某人觉得我一没强大的靠山，二为人老实好操控，就把我调来了？”

“哼，那是他们没有真正了解你。”

“哈哈～某人算是看走眼了！这次选拔中队长，就给他们开开眼。”

夜已经很深了，那间办公室里依旧灯火通明……

02

一个月很快过去了，某日早刚上班，一楼东头唐蜜大队长的办公室里，就上演了一出戏。

“呜～唐大，为什么小闫当选了中队长了？那我、我怎么办啊？您可早就答应我了。呜～呜～”

尽管呜咽声已刻意压低了，但彼此熟悉的同事早就听清了，这是陈虹副中队长在哭诉。

唐蜜慵懒地躺坐在黑色的皮椅里，脸上因涂了厚厚的脂粉而苍白，她愣怔着睁大了双眼，鲜红的嘴唇一张一合：“你先别出声，我问问情况。”

唐蜜拿着手机，丰满的身体扭捏着进了里间；而留在外面的陈虹，则把自己的手机调到了录音功能，放进上衣口袋里。

时间过去了十多分钟，似感觉口袋里的手机太烫，陈虹背过去身子，又操作了一通。

唐蜜从里间出来时，见陈虹一脸慌张的模样，心下暗忖：真小家子气，落选中队长，难道就塌天了？

唐蜜刻意慢吞吞地说：“小陈啊，知道吗？这次投票结果，你和小闫仅差了两票耶，根据于局掌握的情况分析判断，是谭清平和楚念合力抗衡了。”

“可您不是打包票说，新来的这个楚导绝对比原先的谭导好操控，不会出现意外吗？”

“哎哟喂，你听我说，于局刚在电话里可说了，后面还有机会，但你得沉住气，完全听我的，否则……”李蜜的口气里不自觉带上了轻蔑。

“是、是，好、好好，我全仰仗您了，一定全听您的。”

唐蜜满意地点头，顺势又照了照墙边的穿衣镜，仔细梳着刘海以掩住额头和眼角的皱纹。

“再怎么说我都是大队长，听我的就对了；再说了，小闫当中队长又能怎么了？哼，若她们以为小闫就是表里如一，那是太天真了。”

“您是说……她们看走眼了？”

“这个呀，暂时保密，你呀，默默瞧着好了。”

出门后，陈虹先去了洗手间，掏出手机后发觉：没电了，手机不知何时关机了。

03

这时，西头那间办公室里，楚念的快乐溢于言表：“喂，同学，我们的合力总算抗住了歪风邪气。”

“……”

楚念听着听着，就站了起来：“还要提防着？你过于小心了吧？”

谭清平淡淡的声音：“小心总强于懊悔。”

“我懂了。”于是每次走出办公室前，楚念都要刻意收敛脸上的笑容。

在楼里遇见了小闫，楚念也只是点点头，但她能从小闫的眼神里明白地读出：楚教导员，我是你的人。

楚念回到办公室，觉得是谭清平过于小心，明明一切都没有问题。

”铃～铃～铃～”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

“唐大，找我有事吗？”楚念很客气。

那头的唐蜜却气急败坏：“楚教导员，我让你安排人员去参加……为什么到现在了，人还没有到达？”

“我昨天就通知二中队了，闫中队长当时回复说，她今天亲自带人过去。”

唐蜜依旧咄咄逼人：“你现在马上亲自带人去参加吧，来不及追究到底是谁的责任了。”

“那好，等完成任务后再说。”楚念扣了电话，带着一中队的人，急匆匆地上任务去了。

在赶去的途中，楚念接到了电话：“楚导，真不好意思，一早我们中队就让唐大派出去了，我实在是没有办法，请多多理解我的难处。”

小闫的解释电话，可真是马后炮。事情过后，楚念想：若坚持要分清楚责任，恐怕会影响和小闫的关系。

工作了几十年，楚念还是第一次、忍气吞声吃下这一亏；可没过几天，大队内勤于娜过来反映问题：

“楚教导员，二中队的读书笔记和学习档案还都没有完成，明天上级来检查怎么办？”

“小闫，刚才于娜说的，你们是怎么一回事？”

“楚教导员，真不好意思，我这几天和孩子都病了，家里也没人帮……我下次一定会准时完成。”

“那这一次，上级在检查中发现你们的问题怎么办？”楚念有点急眼了。

急眼归急眼，看在是自己人的份上，楚念还是出面帮衬着说情，总算过了关。

“什么？二中队卫生和内务又出问题，被上级查到了。”

“越级反应食堂问题？还是二中队的？

再一再二……原谅了一次又一次，却不料，这种扯后腿和掉链子的事情，还不断发生着。

而每次，小闫都会用可怜兮兮的语气做解释：“楚教导员，你多包涵一下我吧，全都是唐大……”

楚念时常想起谭清平当初的提醒，实在不能忍了，直接一个电话打过去：“同学，我想不通，你帮我分析分析。”

“你觉得看不清小闫，是吧？我也觉得好像有猫腻。这样你不妨试探一下，嗯，我给你说件事，你只告诉小闫一人，因为这件事只有我是知情人，若传到唐蜜那里，她肯定会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