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街老铺和老人
当我第一次走在这条陕西的26号老街上,我没有想到,竟然会有一种亲切感。可能因为,北方老街的敦实结构较之南方,感觉更厚重些,而我恰好喜欢这种厚重。
街道不长,略有弯曲,很快便能一来回。路面干燥,不像南方经常有雨打过,走在中央,依稀能闻到不远山上黄土的味道。街道两旁,店铺、茶楼、客栈林立,经营着各色小吃和手工艺品,时不时的能听到商户的叫卖声和烤肉的“滋滋”声,不禁垂涎三尺。
老街是以红26军命名的,这里遍布着红军的足迹,但是与当年的艰苦时光相比,如今却多了几分悠闲和热闹。老街的尽头是一家叫“老面”的店,只见店内热气腾腾,人头攒动,吃面的声音此起彼伏,相互交织,等待的食客们队伍已经排到了邻三四家的店铺前,一副“不吃老面非好汉”的气势。
如此之势,我也跟着排起。走遍花花世界,才发现我北方的胃始终填充着对面食的记忆,抹不掉,拔不走,根深蒂固,时不时翻腾起来,想念的还是面食的熟悉味道。
老铺果然是老铺。
方形桌子看起来像在旧时光里走了一遭,有些年久的油腻味道。椅子是长板凳,一边的板凳腿塞了几块新的碎木头来固定,看来是刚修过。靠近厨房的店铺墙角已经曛黑,盛面的是大老碗,挑起几根面塞嘴里,这个荞面饸饹的味道果然名不虚传。
吃罢,起身欲走,突然发现门口台阶上坐着一位老人在“吧嗒吧嗒”抽着旱烟。嘴里还在说着什么。
我挨着他坐下,“我心里都清楚,回不来了”他自言自语道,并把目光移向远处。
我朝他看的方向望去,那是一座山,如今是冬天,山上光秃秃的,满眼是黄土。几番闲聊之后,才明白老人身上的故事。
原来,老人的父母是当年红军陕甘宁边区被服厂的工人,在往根据地运送被服的时候失踪在山头那边,再也没有回来,那年,老人六岁。他相信,父母一定会回来,因为妈妈答应了一星期后他生日的时候给他做窝窝面吃。于是,他每天都坐在这里等,再后来红军要撤走,让老人跟随部队走,但他坚持留在这里等父母回来,这样一等,便是70多个年头,他结了婚,成了家,子孙满堂,还是没有等到。
“我知道他们早都不在了,就是不甘心哪!”老人抽了一口烟,继续朝远处望去,还是那座山,却等不到要等的人。
我起身向街道的另一头走去,留老人一人继续抽烟,继续远望,似乎夕阳没有再下垂,叫卖声也就此停止,时间静止,全世界的画面定格在此刻,只有我一人在走。
我想到了《放牛班的春天》的配皮诺,想到了那句“我正在等着星期六,我的父亲会来这里接我”的对白,或许,每一个执着的等待都是有意义的。
这个世界,容纳着每个人的故事,感动的,悲伤的,快乐的。
我曾害怕外边世界的纷繁,害怕别人内心世界的不可捉摸。
但是,如今,我明白,如果可以,这个世界,让我多看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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