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养猫
朋友来电话:“有一只小猫很可爱,要不要?”我婉拒了。她似乎有点奇怪,问“为什么呢?”我说:“不敢养猫。”
人身上一旦有了伤,即使愈合后多年,再次触碰老地方仍有痛感。猫是我的一道旧伤疤,一提及猫或看到猫的图片,我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我家曾经养过的那只“回归猫”,不免伤感。“回归猫”因其出生于1998年7月1日而得名。它是家生猫,它的猫妈是一只纯黑的家猫(人称中华田园猫),它的三个“猫哥”都是黑黄相间的狸猫。它最后出生,却是一只白猫,真叫我们有点惊奇。尽管它的头顶处有一小块一角钱硬币大小灰黑色毛,但并不影响我们对它的特别喜爱。后来我们把黑母猫和三个狸猫送了人,独独留下了这只白猫。随着它的不断长大,它头顶上的灰黑色毛面积越来越大,但颜色却越来越浅,后来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它变成了一只纯色的大白猫。
“回归猫”有波斯猫的二代血统,所以它的毛比家猫的要长,体格也超过它的“猫妈”,足有七八斤重。当她蜷曲在沙发上睡觉或假寐时,宛若一个绒乎乎的大毛线团,毛色洁白光亮,让人不由得心生怜爱,忍不住要爱抚它。特别是给它洗过澡后,白毛蓬松像一团雪似的,跑来跑去或眯着眼卧在沙发上,真真一个漂亮的猫少年呢。冬寒的夜晚,它喜欢就卧在人的膝盖上,暖暖的像个毛绒绒大护膝。
“回归猫”只是我家白猫的大名,我们平时里只唤它“猫咪”或“咪咪”。你只要一唤它,它就会抬起来毛茸茸的头“喵”的一声回应,叫的人心里软软的很熨帖。它像我们家的另一个孩子,它有着孩子一样的好奇。你做事情时,它会蹲坐在你附近看着你,有时还会用前爪挠你一下,捣个小乱。有一次我爱人站在椅子上换灯泡,我们的“回归猫”就跳上旁边一个小板凳,蹲踞,一直仰头看,一动不动的,神态呆萌可爱,我赶快拿出相机拍下来那难得的瞬间,留存于我家的相册里了。“回归猫”很通人性,只要楼道里想起我们家庭成员的脚步声。懒在沙发上的猫咪就会一跃而起,蹲踞立于门口一侧静静地等候。大门打开那一刻,它必“喵一一”绵软长长的一声向主人打招呼,然后又随着人回到沙发上。
小动物永远是孩子的伙伴,当时上小学的儿子很喜欢猫,回家后总是先逗弄一会儿猫再去写作业。他乐意喂猫食,帮我捡煤渣。换猫盆,倒猫粪。看电视时也爱逗猫玩儿,一会儿摸它的头、耳朵,一会儿抱它在腿上,一会儿又摸它厚厚的肉脚垫。有时掷小皮球逗引猫满屋子跑,有时用小玩具训练猫捕捉老鼠,很多时候是向空中投掷沙包、鸡毛毽儿,白猫迅捷地上下跳跃追逐,乐此不疲。一团白影在灯光下,跃上跃下,闪转腾挪。家人兴致高涨,时时发出叫好声笑声。“回归猫”给我们家带来了欢愉,那是一段快乐的时光。
“回归猫”也是我们全家人的陪伴。有4年时间,我爱人工作单位远离市区,很少回家。我在省重点高中任教兼任班主任,任务重压力大,陪伴儿子的时间非常有少。我在学校忙工作,猫在家里陪我儿子,无数个夜晚我从学校回家,看到的是“回归猫”和儿子相伴而卧。工作之余,养猫也是我舒缓紧张情绪,暂时忘却压力,放松身心的一个渠道。看着猫慵懒地神态,呆萌的表情,我暂时忘掉了紧张和压力,心里也轻松了许多。
我以为我们永远会和“回归”猫相依相伴,继续我们和谐快乐和幸福,可是天有不测风云,2003年春天,我罹患类风湿关节炎,游走性关节疼痛,手指红肿僵硬,从此,我的生活改变了,工作、治病、照顾儿子,疲于应对,不堪重负。平日里给猫洗澡换便盆儿这种简单的事情,做起来也感到力不从心,甚至困难了。但我们全家都舍不下“回归猫”,我坚持又养了三年。其间我的病反复发作,行动受限,爱人不忍,和我商量,把猫送回老家寄养到婆婆家。儿子当然不同意把猫送走,我们给他说明了原因,懂事的儿子终于同意。离开婆婆家时,我们一家人和猫难舍难分,从未拴过绳子的“回归猫”,上了绳套,看着我们一个劲儿的挣绳套,不停的叫唤,那可怜的眼神让人不忍直视。儿子抚摸着猫说:“好猫咪乖猫咪,你在这里好好的,过些时候我们就回来看你。”可没想到这竟是我们和“回归猫”的最后一面,我们再次回老家时,院子里已不见“回归猫”的踪影。婆婆说孩子的姑姑把猫带到家里捉老鼠,“回归猫”竟然一去不返,不知所终了。我心里顿时像打翻了五味瓶,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我很自责:如果我没有生病,如果我们没有把它送回老家……但生活没有如果,只有无奈的现实!
在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们全家时常提起“回归猫”,儿子说:“猫在回家的路上,说不定哪天就回到家了。”一听到猫叫声,他就说:“是不是咱家的猫回来了?”但我知道我们的“回归猫”再也回不来了。从那时起,我暗暗的想:再不养猫。因为一旦养了猫,日久相处,猫就如同家里一口人。爱之愈深,失之愈痛。于猫来说,中途被弃,无有善终,实属悲惨;于养猫人来说,无奈放手,于心不忍,始终心痛。养宠物也大概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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