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为流离惯别家,
等闲挥袂客天涯。
灯前一觉江南梦,
惆怅起来山月斜。
——韦庄《含山店梦觉作》
曾为流离惯别家
谁不曾有过那样的决绝?
流离,别家,是一种习惯,也是一种选择。
年少时,听过一部电视剧主题曲中有两句旋律是:“大平原,大平原,一辈子走不出的大平原。”那时,四顾茫茫,看着生我养我的大平原,总也到不了边的感觉。于是发誓要走出故乡,再也不回头。
每一次外出读书,收拾行囊时都充满了愉悦。远方是一个召唤,牵着我越走越远。
等闲挥袂客天涯
谁不曾有过那样的意气风发?
每一次的离别都是等闲事,挥一挥衣袖,我走了——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出门的时候,是携带着梦想,携带着豪情壮志的。
一个蛇皮袋,几件随行衣物,就出发了。读书越走越远,离家也越来越远。仿佛,离开了故乡,代表着一种高远的志向。也仿佛,离故乡越远,便愈远离贫穷,走向自己想要的那种生活。
天涯处处是我家,交友满天下。春风桃李杯杯酒,每一处天涯都安放下自己的情怀。
灯前一觉江南梦
谁不曾有过这样的无眠时分?
孤灯,寒夜。梦里回到了故乡,梦里回到了儿时,夜深忽梦少年事,梦啼妆泪泪占衫。披衣醒来,再不能寐。还是古老的土坯房,还是爷爷那声温暖的呼唤,还是吱吱呀呀的压井声响,还是兴奋不已的夜半捉蝉……与爷爷,已经阴阳两隔,一梦醒来,却宛若身旁。
回想起多年的流离漂泊,突然开始想家。心里泛起的是一种隐痛:那些迷茫的瞬间,那些盲目的欲望,那些繁忙的生活骤然消解了远行的意义。
这一生,到底是在追逐着些什么?
惆怅起来山月斜
谁不曾有过这样凄然怅惘的叹息?
辗转反侧,夜不能寐。那些生命的漂泊无着让人哀叹。缓一缓这烦乱的思绪吧,出去走走。夜是静的,空气是凉的,月是斜的。那斜斜的月儿如美人惆怅的双眉,有着消不去的愁颜。
下着些许的小雨,于是倚在窗前,想起了蒋捷的那首《虞美人 听雨》:
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
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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