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肖潇雨没有回来，刘正风还抱着点希望。反正没事可做，再等一会儿，万一这小妮子良心发现呢！转念一想，再回来，这不是良心发现，是傻到家了！哈哈哈！他习惯地摸摸兜，只有火机没有烟，想起昨晚的事，唉！最后一根烟被啤酒泡湿了。
已经过去两根烟的时间，这一点刘正风很确定。他正准备拍拍屁股离开的时候，肖潇雨那小细跟踢出地“哒哒哒”正步声，格外悦耳。
“你怎么坐在这里？”肖潇雨不解。
“你不交医药费，人家当然把我赶出来啦！”刘正风看到肖潇雨手里拎着的“吉祥馄饨”外卖，肚子开始咕咕叫。
“怎么可能？我去找医生。”肖潇雨说着，把袋子塞在他手里，要去找医生。
刘正风一把揽过她，径直向大门走去。肖潇雨骂他不正经，拍他头，结果拍到伤口，又不住道歉。
刘正风依旧揽着肖潇雨的肩膀，这次她没有躲，两个人就以这样不伦不类的姿势，出了医院。
就在医院大门外的拐角，一个偏僻的胡同里，两个少年正卡着一个女生脖子欲行不轨。
刘正风下意识地冲上去就是一脚，先踹飞了一个。
另一个马上掏出刀子，被刘正风一拳打落。少年没敢再捡刀子，扭头跑了。
肖潇雨抱着痛哭的女生。原来她在给住院的妈妈送饭时，被打劫，饭菜掉了，钱也被抢走。
刘正风掏出钱包，把仅有的几十块钱都给了小女生，让她赶快去给妈妈再买一份午餐。
肖潇雨看着刘正风这行云流水般的行动，几分钟就解决了一个女生的大危机，不禁对他刮目相看。
“你不用这样看着我，那要是你，我一样会救。”刘正风大言不惭，但实话实说。
肖潇雨又想敲他的头，但看见刘正风头上白色的纱布网兜还渗着血，就没忍下手。
“不早了，你送我回家以后就自由了，咱俩分道扬镳，老死不相往来。”刘正风钻进出租车，挨着肖潇雨坐好。
“分道扬镳，老死不相往来。”肖潇雨默念了一遍，如果自己说完这话，真的做到了，就没有这么多事情发生。刘正风被打破头，和救下小女生这两件事就都不会发生。
出租车刚驶过人民路自强街口的皓隆大厦，刘正风喊住司机，“请靠边停车！”
一对男女。
男的拎着公文包，风流倜傥。女的大腹便便，应该有超过六个月身孕，肚子隆起得极为突兀，和较小的身材很不相衬。
“手机，快！”肖潇雨已经懵了。刘正风拿起肖潇雨的手机，打开录像功能。
“于泽龙，你这个混蛋！”肖潇雨终于爆发出来。
大肚子女人挡在于泽龙身前，“老公，你别怕，这只不会下蛋的鸡，闹不出花样来。”一边说着，一边挡在于泽龙身前。于泽龙猫腰萎缩在孕妇身后，不敢露面。
“肖潇雨，你要是知趣就快点把离婚办了，我们这可是双胞胎，等不及了。”都说为了幼畜，母性力量会爆发出来。娇小的孕妇，看上去自己都站立不稳，却一把把肖潇雨推倒在地。肖潇雨无力地哭着，任凭于泽龙带着孕妇离开。
“好了，我没说错吧！这就是真凭实据。”刘正风把视频保存好。把手机递给肖潇雨。
肖潇雨颓废地跪坐在地上伸手想要接过手机。刘正风一把把她拽起来，抱在怀里。肖潇雨终于控制不住，伏在刘正风胸口大哭起来，歇斯底里的哭声，让本来很焦急的出租车司机，不禁抹起眼泪来。
刘正风把肖潇雨带回了家。一进门一股尿骚味与160平豪华装修的房子，很难让人联系在一起。
肖潇雨皱着眉头，下意识地掩着口鼻，刘正风想起马桶没有冲水。马上跑得卫生间，冲洗了马桶，拎出手机，打开换气扇。
再把各个房间的窗户都打开。新鲜温润的仲夏空气，扑面而来，让站到阳台的肖潇雨心旷神怡。12楼窗下就是郁郁葱葱的怡水公园。这是城市中最贵的花园洋房。
刘正风把馄饨从快餐盒取出，重新配了汤料和底菜，这是他以备不时之需的战备粮，有风干蔬菜、鱼丸、海带结、粉丝和胶囊火腿。一份馄饨硬是被他做成了两份色香味俱全的麻辣烫。
发泄出来肖潇雨释然了。她又回到相信刘正风的时期。这个男人绝对不是看上去那么糟糕。就凭这房子。
“有酒吗？”肖潇雨问。
“给个理由？”刘正风一副舍不得的样子。
“遇见一个对的人和放弃一个错的人，同样值得庆祝。”肖潇雨说着，环顾餐厅，目光落在一个红木酒架，酒架不大，但摆满了酒。
“随便来一个吧！”说着走上前去，抽出一瓶，已经开封好像只喝过一次。“伏特加怎么样？”
吓得刘正风连窜带跳地上前，小心翼翼地接过酒瓶，仔细端详起来，像捧着一个婴儿。
“这是爸爸八九年从白俄罗斯带回来的，据说只有我出生的时候喝过一次。”刘正风把酒瓶反反复复看了很多遍。
“这么珍贵？”肖潇雨吐了吐舌头，不敢再顺便抽酒，只是小心翼翼地拿出来看，每一瓶都年代久远。
“你说得对：‘遇见一个对的人和放弃一个错的人，都值得庆祝’，今天就喝这瓶。”刘正风像举行仪式一样慢慢打开酒瓶，没有什么酒香四溢，只有浓烈的酒精味道。
肖潇雨只喝了一口，感觉从口到食道，再到胃都是火辣辣的。但她没有放弃，又喝了一口。
酒入愁肠，很快两个人话就多起来。
咚咚咚的敲门声。
刘正风开门，袁媛闯进来。
“谁让你们喝爸爸的酒？”袁媛看着见底的酒瓶，有些急。
“这是我爸爸的酒。就算官司打输了，这也是我爸爸的酒。”刘正风也喝了不少，但他很清醒。
“哥，我们不要打官司了好不好？你就把放弃财产的协议签了吧！对大家都好。舅舅不会亏待我们的。”袁媛有些哀伤地说。
“糊涂，你以为你会得到家产吗？只会流入你舅舅的财团。你舅舅的财团负债累累，投进多少都是无底洞。”刘正风一本正经的样子，让肖潇雨既熟悉又陌生。
她记得刚开始网聊的时候，就是这股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吸引了她。那时候刘正风好像和现在不是一个状态，看来家庭变故对一个人的影响很大。
袁媛离开了，她又放下了一份合同。刘正风已经通过从医院拿到的那份合同看懂了内容。
“妥协，也许不是坏事？”肖潇雨想要安慰刘正风。
“就像你容忍出轨的丈夫吗？”刘正风摆出一种想要把天聊死的态势。
肖潇雨对于丈夫的事，竟然开悟了。没有一点留恋。“或许我生不出孩子，就是错的吧？”
“套马的女子，你风流摇荡，晃得我哥哥，心里发慌……”《套马杆》被改编的男声，听得肖潇雨脸上泛红，也只有这样的烂人，才会用这样的铃声。她心里想。
袁媛在视频电话的另一端。站在楼顶的边缘，凛冽的风吹着她的裙边，就像一位英勇的女斗士，在捍卫自己的尊严。
“我的死，你要负全责！”袁媛用一种巫婆般的诅咒恶语相逼。
刘正风害怕了，这个妹妹虽然和自己毫无血缘关系，但在一起生活的六年中，也算和睦，他作为哥哥也没少替这个小太妹出头。她跟舅舅家的哥哥姐姐走得近，让她堕落起来。
对着视频，刘正风感觉自己的灵魂在飘飞，记忆交错成为一首混乱的诗，扰乱人生。
“生活随风摇曳，命运无端诡辩。爱恨别离晚，四海孤影谁与伴？”
刘正风拿起笔，签下来那份卖身契。他知道父母多年的打拼，已经付诸东流水，人生即将开始新的人生。
“你别闹了，下来拿合同吧！”刘正风关掉视频。
他忽然想起这手机的防水性能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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