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只要打过九十九个怪，就能挑战我这个大boss啦。”季宣瑶眯着眼睛笑得很欢，“单凭现在，级别还太低了。”
“这么看不起我?”魏煜伦下意识推了推眼镜。他对面梳着斜马尾的女孩子，就是他苦苦追求快一年的对象，可谓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奇怪的是，季宣瑶虽然明面上拒绝了很多遍，但就是不让他死心。每次魏煜伦只要问一句“约不约”，那边立马就回一句“没问题”。
所以就有了现在的局面。
“嗯...也不是。就是，你觉得你现在追我能成功吗?”
“你不是一直没答应我。”
很奇怪，这个隐私的话题，应该双方都加以避免的话题，居然在他们两个面前聊的很开。
季宣瑶是个很奇怪的人，没办法评价，只能说她的身上从来没有一点女性该有的正常因素。每次见面，季宣瑶身上的非正常因子就会在暧昧的气氛中飞快游走，成就了她最吸引人的地方。
“等你造诣再高一点嘛。”季宣瑶拿起筷子，准备夹起桌上最后一块南瓜饼，没想到魏煜伦也瞄准在了上面。这个时候，筷子很快的碰撞，两个人互相望着，瞬间的停滞。
七月份的火锅店，刚调小火的锅里还是冒着热气。季宣瑶一身白衬衫已经被汗湿的有些透明，在外人面前坚守的挡脸的耳发也早就撩到了耳后。虽然她很抱怨了一会显脸大，但下一秒就又换上了俏皮的表情眨着眼:“除了你，别人都没看过。”
直击心脏。但越看到季宣瑶这副模样，魏煜伦就越想欺负一下。他已经不再是非主流少年了，在与季宣瑶的切磋磨练中，也多多少少积攒了一点经验。
飞速地夹起南瓜饼，魏煜伦看着季宣瑶皱着眉头咳了一句卧槽，怨念地放下筷子后，从嘴里吐出一句“你吃吧”。
“张嘴。”
“干嘛?”
“看你这么想吃，我都不忍心了。”魏煜伦把那块瑟瑟发抖的南瓜饼夹在空中，另一只手接在下面，“勉为其难，喂你一下。”
季宣瑶迎上魏煜伦的视线，漆黑的眸子里闪着光，迅速地一转眼珠，她微微张开嘴:“啊...”
南瓜饼从那一头向这一头慢慢逼近。火锅的桌子很长，两个人之间隔得很远，再魏煜伦发现自己的手不够长的时候，只能站起身。
季宣瑶依旧维持着仰着头张嘴的动作。
这一幕引起了旁边那桌初中小妹妹们的深刻注意。魏煜伦清楚地看到季宣瑶的余光瞟刀了那边的窃窃私语，但脸部动作依旧没有停下。
“你他妈倒是快点啊...”
本来就要送入口中的南瓜饼，被季宣瑶这句话突然刺激到了。魏煜伦往后一倾就坐了下来:“不给了不给了。”
“有病啊你这个人。”季宣瑶拿起桌上的杯子大幅度地灌了一口水，“不给你自己吃了呗。”
“好了好了，乖。”
两人动作又倒回半分钟前。
季宣瑶本来就婴儿肥，头发撩到后面更显得脸大。她这个抬着头的姿势...更一言难尽。
突然一阵想笑。魏煜伦手一抖，那块可怜的南瓜饼，落进了泛着红油的锅里，溅起一圈水花。
“你...你故意的吧!”
“好了好了，别生气别生气...”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旁边那桌的小女生又开始的讨论，有一个妹子咯咯笑了出来:“看来他惹他女朋友生气了诶。”
“我不是他女朋友!!!”季宣瑶突然一转头一阵吼。
两桌面面相觑。
“冷静...冷静...我下次赔你一份...”魏煜伦憋着笑，叫来了服务员结账。现在的季宣瑶，简直就像撒娇的小女生一样，画风飞速地转变。
每当这个时候，魏煜伦心里都会有一些小小到胜利感。能让季宣瑶炸毛的人，应该是不多的。即使隔着个屏障，能有这样的接触和反应，再怎么说不算差。
走出万达已经七点了。季宣瑶偏着头看了一眼从橘黄渐渐沾染成墨色的天空，说出了一句很大胆的决定:“我们走回去吧。”
“你认真的?”
季宣瑶点了点头，迈开步子就往前走。万达离室内的距离，步行至少一个半小时。魏煜伦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也连忙跟上了她的步伐。
每次和季宣瑶接触的时候，魏煜伦的脑子里都是一片空白的。有时候的季宣瑶会厌烦地甩开他伸过来的手，有时候又会在他的怀里笑个不停。
这种强烈的落差反应正是让人想要去探索的未知领域。魏煜伦想知道这幅皮囊下面的季宣瑶真实的模样到底为何。虽然季宣瑶一直说“你已经够了解我了”，但他只觉得，看见的只是季宣瑶这个人身上的零星。
零星就足够致命。
穿过一条条大街小巷，夜幕逐渐降临。季宣瑶仰着头晃动着身体，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微妙又宁静，彼此不言不语也能非常的舒适。
听着季宣瑶偶尔的抱怨两句“路怎么这么长，我累了。”魏煜伦只挑挑眉:“那你自己打车回去。”很快就能得到不错的反馈。
越来越久的探索之中，魏煜伦发现季宣瑶需要的就是对着来。越是不顺着她心的东西，她越想得到，越想挑战。
还有就是要对标准射手座的天性，一针毙命。
“你真的怂诶。”
为了能多待一会，魏煜伦选择绕一条河边的远路。从那条路回去就需要经过这里最有名的“景点”，情人路。
时间已经九点过半。两个人一言不发地走上安静到只听得见虫鸣的路上，旁边是映着杂草的湖水，波澜不惊。
季宣瑶冷不丁地冒出这样一句话，嚷魏煜伦全身抖了抖。
“我怕你躲。”
“我怎么会呢?”轻佻的语气。
“...还没到时候。”
“好吧。”
黑暗中，魏煜伦看不到季宣瑶的面庞，只能感受到她晃动的身体和一跳一跳的斜单马尾。那个时候的魏煜伦还天真的以为，某些事情只有在一起后才能顺理成章的做，特别是对待自己喜欢的人要加倍呵护。
整条路很平淡地走完，夹杂着一些毫无营养的闲话。
季宣瑶也经常会笑着和魏煜伦说着自己的恶劣事迹。
比如说哪个可怜的小同桌又上钩了，某个以前认识的朋友还对我念念不忘。之类的话。魏煜伦从季宣瑶那里听过了无数遍。
季宣瑶完全不介意和魏煜伦谈及这些事，甚至把它们当成一种非常可笑的谈资，其中也不乏满满的炫耀和嘲讽。就像是在告诉魏煜伦，你也是其中之一。
最可怕地大概就是，明白了这些还能心甘情愿的去付出吧?挺伟大的，也挺无知的。
“为什么会喜欢上这种人。”魏煜伦很多次这样告诉自己，却加紧了搂住季宣瑶肩膀的手。那是一个大雨天，伞很小，两个人靠的很近，刻意地坐过一站，也造成了事态迅速的失控发展。
季宣瑶这一次并没有拒绝，反而往魏煜伦那边又靠了一些。
“我真的很糟糕，你知道的。”
“我享受那种非常多男孩子喜欢我的感觉。”
“我最擅长的是和他们保持着暧昧关系，并且绝对不会过界。”
“如果他们不喜欢我了，我会非常困扰的。发生那种情况，我一定会再次找回来。”
“所有人都喜欢反差感，无一例外。我能在这方面很巧妙地把握住度。”
“就算我和谁在一起了也不会很久的。我追求新鲜感，最讨厌一成不变的事物。”
“很刺激，不是吗?就和现在的我们一样。”
平铺直叙地说出万分戏谑的话语。季宣瑶的表情一直没有太大的起伏。
这段话已经宣告了某些方面的落幕。
“不要紧...”
“如果你愿意的话，和其他人聊天，履行你所谓的攻略，我都不介意。”
“大不了就是多吃点醋...没什么的。”
话音刚落，季宣瑶靠地更近了。
“你就这么喜欢我?”
“嗯。”
“听到我说这些，你不讨厌我?不讨厌这样轻浮的人?”
“我觉得没关系。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生活方式。你觉得这样过得舒服，我就允许。”
“...傻逼。”
魏煜伦撇过头一看，季宣瑶的肩膀在微微地颤抖。
魏煜伦还是了解不来季宣瑶这个女孩子。
无论多少次，多么近地接触，多么推心置腹的内心叙述，就连所有的黑历史都倒出来细数一遍，他也不知道季宣瑶再想些什么。
哪个才是真正的季宣瑶?
是摆出厌烦远离的她，还是小鸟依人的她，亦或是那一天醉酒之后的她?
“别喝了，我求你，快点回家。”
“别走。”
蕴藏着无数心计的眸子里，眼泪居然在打转。
“抱我一下，可以吗。”
在那之后，魏煜伦和季宣瑶已经有大半年没有联系了。
魏煜伦已经没有了追人追到不顾尊严的勇气，形形色色的女孩子也让他认识到了，大千世界，季宣瑶并不是最特殊，比她有趣的人还大有人在。然而完成一个又一个的任务，他发现自己正在踏上季宣瑶走过的相同的路。
满足感，成就感铺天盖地全部传来，魏煜伦终于理解了季宣瑶以前高傲地说出那些话来的时候，内心是怎样的感觉。
从空间和各种外界消息来看，季宣瑶似乎没他过得那么愉快。
她看起来很轻浮，骨子里却格外倔强。会因为一件事情无谓地坚持很久，做很多很傻的无用功。魏煜伦也是见识到了季宣瑶的坚持不懈，偶尔也会想，如果这股劲是用在自己身上，会不会一切都不一样。
他和季宣瑶的关系正好是反过来。
在被许多充实的事情填满后，魏煜伦居然发现，季宣瑶真的不算什么。她也是一个普通的女孩，也会因为喜欢的人伤心难过，完全不是什么无坚不摧的钢板，或是对谁都能摆弄姿态的舞妓。
“你就不能像以前对我一样那样对其他人吗。”
许久不见，季宣瑶俨然已经不是那副高傲的模样，她的黑眼圈很重，眼睛里布着血丝，脸色也不太好看。她经历过的所谓生活的打击，魏煜伦全部知道。没有什么是能藏得住的。
偶尔嗤笑几声，感叹一下，原来季宣瑶也会这样。多么不可思议的一件事。
“我对你怎么样了?”
“...”
“我有对你怎么样过吗。”魏煜伦的语气十分轻描淡写。
“难道没有...吗?”季宣瑶轻轻咬着嘴唇，明显有些底气不足。
到底指的是刻意的肢体接触，还是过分暧昧的气氛，或者是无微不至的关照...?
魏煜伦的确把这些都给了其他各种各样的女孩子，现在在魏煜伦的心里，这些真的算不了什么。算不上对季宣瑶的特殊对待了，因为很多人都一样。
“我感冒了...”
“嗯，那你买了药快点回去。”
季宣瑶睁着眼睛不语。
“那我走了。”
“等...”
魏煜伦看向欲言又止的季宣瑶。
“...嗯，拜拜。”
得到了这个答复，魏煜伦头也不回地就走开了。季宣瑶站在原地怔了片刻，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一切都没错。
季宣瑶最害怕的就是，本来是自己的东西，一瞬间失去了，还毫无预兆毫无理由。
如果是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那并没有什么。毕竟不该就不该。最多抱怨几天也就没了下文。可一旦曾经是自己的东西丢掉了，曾经爱着自己的人突然有了新欢。
不行，绝对不能接受。
她颤抖着手点开对话框的那一瞬间，全身都在抵挡着因为倔强而发出的最后的禁令。名为“不可以”的自我抵抗。
把自己最重要的东西弄丢，是季宣瑶最会做的事情，往往在那之后，她都会自责到想杀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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