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阴雨,日色昏沉。适逢周末,闲暇聊赖,把丰子恺先生的《缘缘堂随笔》读完。(实则有许多课业尚未完成,但这种天候着实适合静心读书,便趁兴读起书来。)
买它只花了15元在宿舍待了两日,除了下楼拿外卖,几乎都在宿舍里行动。看看书,玩玩手机,听听音乐,和舍友聊聊天,屋外天色暗然,天气清冷,下着小雨,是漳州的雨冬,是南国的清肃。
本没想这两天就把《缘缘堂随笔》看完,但伴着雨日的朦胧清寂,把书看完的兴致愈发浓,况且即将期末,这样闲暇可支配的时间愈发少,若不看完,心上又有挂念,复习也难以专心,不如趁着冬雨周末读完,也算是了却一心事。
看完书是下午,要是依往日,这周末几乎足不出户,会觉得浑噩度日,精神也会不好,同在寝室的舍友嘴里就常说太堕落了,但这次完全没有堕落浑噩之感。
只因读了此书。
自己不但随丰子恺的笔锋在中国游走:去了苏州,去了他的故乡石门湾,去了伴他长大的染店,去了抗战期间逃难的贵州,去了庐山,看天桥,烟水亭,去了
随之在几十年的历史间穿越:丰子恺的儿时,青年,壮年,中年,暮年,这数十年间,也是中国大变革期,看他们一家从安稳度日到奔波流离,再到重回平宁;看着缘缘堂落成,看着他们在缘缘堂的温馨平凡的生活,又看着缘缘堂被战火摧毁。
随之见到了李叔同(弘一法师),之前因《送别》知晓他,在书中,才知道这是一位德艺双馨的先生,精通乐理画艺,曾进山绝食十七日,皈依后,到丰子恺家坐藤椅前要摇晃椅子,为的是怕藤椅缝隙中有小虫蛰伏,恐突然坐下将其压死,所以摇晃提醒,再缓缓落座。
见到了他豪爽善于享乐的祖母,
见到了饲蚕的蒋五伯,
见到了牛桥头做丝的七娘娘,
见到了隔壁豆腐店的王囝囝,
见到了欣赏他作画的私塾先生
见到了他爱晚酌吃蟹的父亲,
见到了坐在老屋西北角里八仙椅子上,眼睛里发出严肃的光辉,口角上表现出慈爱的笑容的他的母亲,
见到了玩闹的年幼的华瞻,阿宝……
见到了西湖玉泉的弘伞法师,
见到了“陋巷”中,有着坚致有力的眼帘,炯炯发光的黑瞳,和响亮而愉快的谈笑声的M先生(我猜约是马一浮先生)。
见到了坐在见到了见到了十年离乱后,雨夜与他饮酒长谈的CT(郑振铎)。
……
读完,的确就是代序所言读完书,觉得丰子恺的家人,尤其是子女后辈一定很幸福。
亲和的老先生从他的字里行间,就能读出嵌在平实质朴的文字下,那对生活,对人生的温柔,这是一位温暖,心思细腻的先生。
出差归来,给孩子们带玩具糖果;每晚晚酌,只为以饮酒延长难得的全家团圆的晚餐时间,以增添家庭的乐趣。
从前知道丰子恺,是因为他的漫画,虽然也没看过几张,但是久闻大名,现在看他的画,只觉淳朴可亲,寥寥几笔,却有深深意韵。
印象较深的是柳,先生画中总有柳树的身影,只几笔,有硬(枝干)有软(柳条)有色(青色)有感(如真柳随风而动)。
柳旁人家柳旁酒肆
就连这张自画,亦有柳吻水 杨柳吻水面,奶奶吻孙儿
这幅配字“KISS”,只四个字母就突出了画的主题,西洋文字配东方绘画,有种异常奇妙的化学反应,可爱温馨。
从书中不难发现丰子恺偶尔会用英文表达他的意思,也因此,我知晓了《里普·凡·温克尔》的故事。
2017上半年看完了沈复的《浮生六记》,沈复在清代怀古;今日看完《缘缘堂随笔》,丰子恺在民国怀古;如今,我在现代怀古、怀清民、怀汉唐、怀上下五千年,或许千百年后会有人怀如今吧。
“浮生若梦,为欢几何。”
在《晨梦》一篇中,他提到“人生如梦”,说:“同梦的朋友们!我们都有‘真我’的,不要忘记了这个‘真我’,而沉酣于虚幻的梦中!我们要在梦中晓得自己做梦,而常常找寻这个‘真我’的所在。”
我想,按世人说法,他已作古,换言之,他或许是梦醒,找到了那个真我吧。
昨日上网搜索,发现被毁的缘缘堂后来重建了,还在旧址,桐乡石门湾。如果世上真有魂灵一说,那先生或许会回到那看看,看看新缘缘堂,看看“丰子恺故居”的题字,轻轻笑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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