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澈和齐飞的感情不文不火平淡的象自来水。齐飞偶尔约游澈出去，游澈正为新小说忙的焦头烂额拒绝了几次。齐飞的热情也似乎渐渐的淡了下来。

　　齐飞要去武汉出差，要呆一个月。临行的前一天，齐飞约游澈出去唱歌，并补充说今天我生日。游澈咽下自己生硬的理由，问了地址，急匆匆的赶了过去。房间里灯光黯淡，齐飞的七八个朋友正闹哄哄的让齐飞许愿吹蜡烛。然后朋友们起哄问游澈，送什么礼物给齐飞。游澈来之前在商场买了一根价值不菲的领带。游澈此前从未买过此类男性物品，导购小姐一番花言巧语游澈就乖乖的掏钱了。此刻游澈把这个轻飘飘的礼物拿了出来，递给齐飞说生日快乐。齐飞说谢谢。然后切蛋糕，硕大的一个奶油蛋糕全都便宜了大家的脸，衣服，桌子，墙，吃的分量不及蛋糕的十分之一。白白浪费了蛋糕师精心雕琢的图案。齐飞的朋友大概不知道游澈和齐飞认识的时间不长，或者是知道故意而为之。暗淡的灯光中，游澈觉得自己的脸被不下十人次来历不明的蛋糕亲密接触过。游澈不喜欢这种玩笑。可是今天是齐飞的生日，她现在的身份是齐飞的女朋友。参加某种活动若是以某某人的某某的身份出现，那么他（她）就不是一个单独的个体了。她的一举一动都必须考虑对某某人的影响，这个道理游澈还是懂的，所以现在她只有逆来顺受的份。齐飞的脸上更为壮观，各色奶油滴滴答答。游澈在人群里躲躲闪闪，不知是巧合还是大家合谋捉弄他们俩，齐飞和游澈最后被挤到了中间的大沙发上。有人提议，他们俩各替对方把脸上的奶油擦掉。齐飞说别闹了，大家唱歌吧，无人理睬。习俗往往是这样，在某种日子上的主角，往往就是别人捉弄的对象。比如婚礼上的新郎新娘，比如今天的齐飞。这大概类似于傣族的泼水节，爱你，所以捉弄你。最后不得不耗费在场所有人的纸巾，清理他们俩斑驳的脸。整个过程游澈羞得满脸通红，而且有人拿了相机把他们俩的窘象永久保存。

　　游澈过了三个月废寝忘食昼夜不分的生活，那篇点击率停滞不前的小说终于完稿。知女莫若母啊，游澈的小说真的应了游巧铃女士的猜测，无人问津。游澈把本市犄角旮旯里的出版社都跑遍了。终于有一家不入流的出版社同意出版，条件是自费。游澈的心从沸点冷到了冰点。她装好自己的稿子起身离开，走到门口转身向冷若冰霜的编辑说了声谢谢。

　　游澈出师不利，方知世事艰难，看来自己是被学校和家庭惯坏了。只好回家寻求温暖。父母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找一份安安稳稳的工作吧，小说是那么容易写的吗，青史留名的作家有几个是靠这个吃饭的？

　　在家待业的日子游澈穷极无聊。小阮一有空就得赶火车去陪她的“实验室”。柳娅考到千里之外读研究生去了，乔蕙倒是在本市，在一家医院做护士经常忙的昏天黑地。游澈实在是太幼稚太不理智了，一句话就把工作给辞了。就那份打印材料扫地擦桌子传文件，游澈看不上眼的工作都有几百人在后面排队等呢。

　　工作是那么好找的吗？游澈投简历，等面试，再投简历，再等面试。在家一等数天，只能帮游巧铃做做家务，剩下大把的时间只能上网。有一个网友听说游澈在写小说便提供了几个网站，让她把小说发上去试试。游澈听从了她的建议，但是小说传上去之后反响一般，说好的寥寥无几，大多数人不置可否。后来那个网友告诉她，她的故事既不新鲜也不刺激，也不是时下最受欢迎的题材。游澈问那什么故事新鲜刺激受欢迎啊?那人说当然是言情小说啊，你最好能把古今中外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写一块去。写当代的爱情最好写三角恋四角恋，最好一个女人和两个乃至更多的男人恋爱，最好他们之间有千丝万缕的扯不清的关系。那人还解释说现在人生活的太压抑，只能在网上找点刺激……游澈没等他说下去连忙下线.。游澈想这是什么世界啊?她没刺激惭愧啊，极其惭愧。就她那个徘徊在主流以外的科幻故事，青涩的象毛桃子一样还敢往网上发，真是惭愧啊。

　　四

　　出差期间，齐飞给游澈打过几个电话。起初是问游澈要什么礼物，后来是告诉她自己的归期。游澈给齐飞打过一个电话，只说了几句话，齐飞似乎不太方便接也就匆匆的挂了。

　　齐飞出差归来，约游澈星期天去郊区钓鱼，游澈在家闷的近乎自闭。说好啊，春暖花开的日子，正想出去玩呢！星期天阳光普照，游澈坐在车上望着车窗外快速消失的树，心情好的无以复加。齐飞和他一个同事坐在前排，他今天穿了一件白衬衫，在阳光下白的有点耀眼。初春的原野一派盎然，水库周围的野草泛着嫩嫩的绿色。郊区的空气带着一股淡淡的植物特有的气息。太阳温情默默的拥抱着大地，远处的的白桦树几片单薄的叶子随着风微微晃动。

　　湖的周围有一片草地，远处几只黑糊糊的羊慢腾腾的吃草，湖边三个傻乎乎的男人正襟危坐顽强的和湖里为数不多的几条鱼斗争。草地上野菊烂漫，黄的，紫的，开的煞是可爱。三个女人大呼小叫的在草地上“拈花惹草”。各采了一把野菊装点她们临时的餐桌。不知是湖里的鱼数量太少，还是智商太高，三人共钓了四条鱼，尺寸略长于古代妇女的金莲。三个女人对如此惨淡的战果和此前几人夸下的海口大肆嘲笑了一番。还好来之前他们准备了足够多的食品。这样一来，所谓的野餐就只剩下面包香肠矿泉水了。四条不慎上当却又无法发挥食用价值的鱼最终被几位女士放生。

　　回来的路上，齐飞的两个同事轮流开车。齐飞热情高涨的说我开吧，两个同事一边惊恐的准备下车，一边对游澈她们说谁愿陪他玩命谁就坐上面，我们俩撤了啊。游澈坐在最后一排看齐飞极其无奈的辩解，某次交通事故只是个小小的意外，但是大家似乎都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主。大家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安全第一，游澈看两个男同事挤眉弄眼的示意齐飞坐最后一排。

　　郊区的路不是很好走，车颠颠簸簸，游澈浪费了别人的好心，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当然也不是彻底浪费，游澈是倚在齐飞的肩上睡的。醒来时车以近家门，游澈抬起酸涩的脖子，觉得脸上潮乎乎的，再低头一看齐飞的肩上有一块姿势特别，形状不规则的口红印。如果游澈是高中或者初中的小女生，她也许会觉得这件事既好笑又浪漫，可问题是游澈已经是成年人了，23岁的成年人了。所以除了尴尬就只剩下思考怎么办了。车在游澈家小区门口停下，游澈下车，嗯嗯啊啊半天，说齐飞，要不衬衣你留下我给你洗洗吧。齐飞稍愣，极其克制的笑了一下说，那我穿什么回去啊？游澈的脸色迅速接近不远处小学门口因欢迎某位领导而悬挂的条幅的颜色。车上的几个人表情暧昧的看着这对羞涩的情人。齐飞歪着头不怀好意的笑了，把一束蔫头蔫脑的野菊花塞到她手里说，没事，你上楼吧，我回去自己洗就行了。游澈如遇大赦，挥手告别，咚咚跑上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