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8年?
回想一下,那是一个多么遥远的年代。
在那个年代,突然有一部电影说自己“少儿不宜”,导致人们窥私欲猛增,进而趋之若鹜去看,结果,搜刮90分钟片长里的每一帧画面,都找不到想要的哪怕一丁点儿“暧昧”,失望情绪很自然地,转为了对电影的差评……
这是上世纪八十年代末中国电影界发生的一个真实事件,电影的名字叫《寡妇村》,有一位主演叫谢园,今天,传来他去世的消息,令人恍若隔世,唏嘘不已。
回到电影,“寡妇村”的噱头确实很吸引眼球,但故事的主题却颇为老套——吃人的封建礼俗,以及被牺牲掉的人性,在寡妇村里,这种人性突出体现为情欲。电影中,情节的设置、故事的铺陈和演员的表演都可圈可点,撇开被人诟病的“狗血”宣传,《寡妇村》,算得上是一部不错的人类学色彩浓厚的文艺电影。
但,艺术毕竟是艺术,来源于生活,“高”于生活。《寡妇村》就是这样,来源于闽南东山渔村铜钵村,取材于国民党抓壮丁,却远远地偏离了这一切,将一部活生生的年代戏,演绎成了一部凄凄惨惨戚戚的女权戏。
1949年6月,从淮海战役溃退的一支号称“军官团”的国民党部队进驻东山。“军官团”?嗯,可以设想一下,如果是简·奥斯汀笔下的那五位班纳特小姐听到这三个字,会欣喜若狂成什么样子,但此“军官团”非彼也!所谓的“军官团”,不过是在一场场血流成河的战争结束后,士兵们已然尸堆如山,剩下了几乎没什么兵的所谓“团”“师”,或者什么其他番号。
抵达东山的这支“军官团”又被称为“再生部队”,什么意思呢?靠抓壮丁来“再生”,抓满一个排,排长升连长,抓满一个连,连长升营长,类推。于是,东山因“近水楼台”被抓走了近四千名壮丁,其中,仅铜钵村,就在1950年5月10日,国民党败退台湾之前,一夜之间被掳走147名壮丁,其中年长者55岁,年幼者仅17岁,已婚者91人。当时的铜钵村,只有298户1334口人,遭此浩劫,铜钵村三日不见炊烟,成为远近闻名的“寡妇村”。
如果只是战争带来生离死别的创伤,在那个年代,其实是司空见惯的。但随之而来,进入另一个年代,战后的政治氛围中,作为去台家属,他们需要被定义,按照当时正常的思维逻辑,她们就是“敌伪家属”——于是,这个辐射全县总人数1/3的群体,在“守活寡”的凄惨命运外,又面临着成为“历史罪人”的另一种可怕命运。
好在,他们遇到了谷文昌,这位时任东山县委组织部长冒着政治风险,提出了改“敌伪家属”为“兵灾家属”的建议,几经请示并在县委讨论决定,从而使“寡妇村”的“寡妇”,从“加害者”变成了受害者,躲过了一场政治运动的浩劫。
所以,东山县流传着一个说法“先祭谷公,后拜祖宗”,这一拜(祭),是真正的“报国安邦志慷慨,建功立业展雄才”,故事很多,慢慢讲来。
回到电影,回到艺术,在虚构的《寡妇村》和真实的“寡妇村”故事中,如果说真有什么触动了我的内心,让我感慨万分,难以自已,一定不是编剧的精心设计,而是在自己的男人被抓走之后,铜钵村的妇女们,一边织着渔网,一边吟唱着从心底涌现出来的那份情感——
门前海水平波波,
哪知人间有银河。
多少年来断七夕,
何时鹊桥接阿哥?
思念?抑或无奈?抒发?抑或承受?苍凉,抑或悲鸣?命运,不过就是生活。
谢园老师,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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