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梦江氏长女江厌离
文/覃浠
提笔写江厌离的时候，我对着屏幕纠结了半天，终于在“彩云断、翠羽散，此情难问”和“随意青枫白露寒”之间选择了后者。大概是真的觉得，若是命运能让她选择离别的方式，她一定会选择有准备的离别吧。
毕竟，让自家弟弟为难，不是她的作风。
厌离者，却尝尽愁苦离散。她叫厌离，却总在别离。
好像从有记忆开始，她就始终是个懂事的大姐姐。会背着阿羡走过夜色，会牵着阿澄嘘寒问暖，会帮着母亲照管云梦，会陪着父亲开解心情。明明也大不了弟弟们几岁，却总是能细声细语的安慰到所有人。
那样跳脱活泼的小阿澄和小阿羡，只有面对着她的时候，总能乖巧的低下头，领着她温柔的说教。
她总是笑着，提起自家的两个弟弟，眉眼弯弯，似乎总带着数不尽的温柔。
“是阿羡阿澄他们回来了。”
“好了你们两个。”她拉着少年模样仍在打闹的阿澄和阿羡笑道。
“唉，你们两个，我可怎么办啊？”多年前，她对着小阿澄和小阿羡笑道。
蓝氏听学，众弟子一起放孔明灯许愿的时候，阿羡笑着问：“师姐，许的什么心愿啊？”
“希望阿羡快点长大，不要调皮。”
她伸出食指，轻轻刮了下阿羡的鼻子。
“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一样？”
“羡羡，三岁了。”
她是所有人回忆里的一抹暖色，明明只是一介弱女子，却总能用自己瘦弱的肩膀撑起一片天地来。
“阿羡，你站到我身后来。”
她站在阿羡身前，对着金子勋一字一句的说道：“阿羡所用法子虽和别人不同，但也是他自己修炼出来的本事。总不能因为旁人无缘那三分之一的猎物，就说他是邪魔歪道吧？”
“围猎就围猎，为何拿家教说事。阿羡是我弟弟，旁人辱他与我而言不是小事。”
“你一定要把阿羡带回来。”她对阿澄说。
“你一定要找到阿澄，你要把他带回来。”她对着阿羡哭道。
“你，我，阿澄，我们三个要一直在一起。”
阿澄别过脸，有些落寞的对阿羡说：“她什么时候真的生过你的气啊。”
她摸着阿羡的头笑：“傻瓜，师姐怎么会生你的气呢？”
“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们三个，才是最亲的人。”她笑道。
那时候的莲花坞，是多么美好的存在啊。
有恩爱却别扭偶尔会拌嘴的江枫眠虞紫鸢夫妇，有会跟阿爹阿娘证明自己努力的江晚吟，有在校场练习射箭练习剑术的江氏弟子，还有爱笑爱闹却天赋极好的魏无羡，还有那个全世界最好的师姐江厌离。
以至于后来的羡羡每每午夜梦回，总会笑着回味，哭着感伤。
“无论发生什么样的事情，我都不会离开莲花坞，更不会离开你和江澄。”阿羡对着她信誓旦旦的保证。
可梦里，他却乘船越过了云梦渡口，惹得师姐在渡口处振臂高呼：“阿羡你去哪儿啊？阿羡，是这里啊。”
重看再刷到这里的时候才发现，阿羡乘着的小船上点着一只白灯笼。
曾并肩笑谈人世万千，佳景易变，昔日故人今难见。
祭少年郎。
他们，都回不到从前了。
从前，她盼着弟弟们早日长大。如今，她却盼着能再回到过去的日子。
她是所有人回忆里的一抹暖色，却不知有没有温暖到她自己。
江氏灭门，她失去了她最亲的父母。她却搂过阿羡和阿澄说：“只有我们三个，才是这世上最亲的人。”
成婚之前，她失去了她最疼的师弟。临别之时，她不舍地叫住他：“阿羡！”
儿子满月，她失去了她最爱的丈夫。“少宗主，被被鬼将军杀害了。”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连手里逗孩子玩的拨浪鼓逗拿不住，桄榔桄榔的碎了一地。
可即便这样，她身披孝服抱着孩子看到阿羡的时候，仍旧跑了过来，眼神关切：“阿羡！”
她说，她不怪他。
“我怪你什么呢？爹娘被杀吗？江氏灭门？阿澄失去金丹吗？那现在事情都这样了，怪谁有用吗，能改变什么呢？”
她到死都在对着阿羡笑，说不怪他。
“阿羡，你刚才怎么跑得那么快，师姐都来不及，再看一看你，再和你说一句话，师姐想和你说——”
“好想回到莲花坞啊。”
我知道她费劲力气只想对她最疼的师弟说没关系，说她不怪他。毕竟倘若她怪罪，也不会追过来轻抚阿羡的脸颊，不会替他挡下那致命的一剑。
可我私心里还是给她接了一句：“好想回到莲花坞啊。”
那是阿澄阿羡此后余生都念念不忘的伤心事。
莲花坞还是那个莲花坞，重建之后连布局都没有变过，以至于多年之后未曾踏足过的阿羡还可以带着蓝二轻车熟路的找到江氏祠堂。年轻的一辈甚至不知道这曾经也是一片废墟，曾经埋葬了一对怨侣，一双佳人还有两个人的一腔热忱。
只是如今执掌这片土地的人，却换了心境。
万事纷纷日日新，当时题壁是前身。
寺僧物色来相访，我似昔人非昔人。
他们，都回不到从前了。
从前，她盼着弟弟们早日长大。如今，她却同所有人一样盼着能再回到过去的日子。
她是所有人回忆里的一抹暖色，却不知有没有温暖到她自己。
意难平，笑问苍天。回首却不觉已过经年，无别无离，无忧无怨，可还问得一声阿羡。
此后经年，云梦的莲花开了又败，阿羡阿澄都长大了，可当年那个温柔叫着大家喝一碗莲藕排骨汤的师姐却不知去了哪里。
我曾在网易云看到过这样一段对白。
“何为美人？”“紫衣，柔目，清凉音。”
“可否具体？”“喜怒皆为盛色。”
是江厌离啊。
好想回到莲花坞啊，回到那个有恩爱却别扭偶尔会拌嘴的江枫眠虞紫鸢夫妇，有会跟阿爹阿娘证明自己努力的江晚吟，有在校场练习射箭练习剑术的江氏弟子，还有爱笑爱闹却天赋极好的魏无羡。
莲花盛开的时候，大家都围着师姐笑着闹着只为讨一碗莲藕排骨汤来喝。
日头西斜，他们还会成群结伴乘船到莲花池旁，摘莲子打水仗好不快活。就和诗里写的一模一样，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
好想他们每一个人啊…可是他们都去哪儿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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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说点自己的私心。
我极少叫她师姐，虽然我无法否认江厌离是这世界上最好的师姐。可她，大概不是最好的妻子最好的母亲，她为了自己的弟弟放弃了自己的生命，留下了刚刚失去父亲的金如兰。
如果有下一世，我希望她能做她自己，云梦江氏长女江厌离。
记得，多笑笑。你看，你笑起来多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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