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一位我不知道姓名的朋友在我的一篇博文中评论说:“名师已有,大师还远吗?”我知道他是出于善意,但我不同意他的观点,因此同样善意而非虚伪地回复:“名师或许已有,大师还远着呢。我们的时代不可能出大师,除非江湖上的大师。”其实这类的评价和善意,从前也出现过。一家语文杂志曾开一个栏目叫做“大师风采”,已经刊登了一位同龄朋友的“风采”了,于是也约我的稿子,也要我展现“风采”。其实这家杂志多年来一直给我寄增刊,我却十分刻薄地回绝了,当然,后来栏目改成“名师风采”了,我还是没上。
我们学院一位刚退下来的领导说:“教研员这工作,一到下边基层学校都叫你专家,人家那是客气,可别真以为自己是专家!”我对此话十分赞同。就是专家,够格的有几人?名师倒是不少,有多少达到了“明师”的水准?这样说当然包括我自己在内。
大师?歇菜吧!
今天为了工作任务而爬格子,累了,读会闲书,看到一篇陈祖芬写的《爸爸》,感慨良多,就想起了关于家学的话题。
陈祖芬的爸爸是优秀的爸爸兼家庭教师,当然也被弄死了,死得很惨,因为曾留美,所以在那个特定时期自然是外国特务。
她回忆说,爸爸每天傍晚回家,姐弟三人近乎条件反射地一个个轮着站在他跟前,飞快地背诵他早上布置的诗词,乃至整篇《古文观止》《史记》。她印象最深的是背《项羽本纪》和《滑稽列传》(觉得好玩)。假期里,爸爸带他们去公园玩玩,但回家时必须各人带着首《十六字令》。家中来客,客人走后又要被迫填一首《菩萨蛮》,写和客人孩子玩的感受。
这就是家学,我没有。家学有多重要,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没有家学多糟糕。你该做最有价值的积累时,却在背诵不仅没有营养而且实际上被无形洗脑的儿歌,不外乎领袖的主观意志被拍马者通俗化了的东西。你还记得吗,小姑娘跳皮筋的口诀:“香蕉苹果大鸭梨,就是不给刘某奇。”一边跳着,一边口中念念有词。这些儿歌,能和唐诗宋词比吗,能和《史记》《古文观止》比吗?
当然,就是有这样的家学,也未必成为大师;那么,没有这样的家学,肯定不能成为大师。家学是成为大师的必要条件。我们都没有。
令人感动的是,陈祖芬的父亲以自己深厚的学养,在家中为孩子们烘托了良好的学习氛围,无论是上公园玩还是同客人的孩子玩,玩是重要的内容,在玩中不仅学了,还用了,所谓学以致用。孩子们能够背下来《项羽本纪》《滑稽列传》,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如果老师让你背;但爸爸让你玩着背,看谁能背下来,就背下来了,孩子们都有好胜心、好奇心。鲁迅在《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中写自己的少年生活,不是总要找到像人形的何首乌以至于弄坏了泥墙吗,不是问先生“怪哉”那虫是怎么回事吗?这就是好胜心与好奇心。这是转化为求知欲的重要前提。为什么学生没有求知欲?我们不是应该扪心自问吗?
其实,就是对自己的孩子,往往也是不得法的。自己有多高的认识能力,有多少学养,怎知道如何教育自己的孩子是正确的?更何况是别人的孩子——学生呢!这样说并不是要挖苦谁,只是就此有感而发。
我很遗憾自己没有家学,这是我不能选择的;但我的孩子是否有家学,却是我能选择的。我是教师,除了让自己的孩子能够浸渍在家学了,不是还应该让学生也浸渍在学养的氛围中吗?
2010-02-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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