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我一直觉得她是清新美好的,然而,就在昨天的傍晚,几乎是一刹那间,我对她的感觉发生了改变。
暮色四合,微风习习,我信步在春天的湖堤上,身边走过三三两两散步的人,望着幽暗悸动的湖面,我陶醉在油菜花的芬芳里……然而,安闲的时光却一次次地被蛙鸣打断,我困惑不已,静谧的夜晚,这蛙缘何要这般歇斯底里地鸣叫?难道它们不知道夜应该是安静,是伴人入眠的吗?它们聒噪的叫声一浪高过一浪,像战士出征前吹响的号角,有着战无不胜的豪迈,雷鸣般的蛙声与静静的春宵显得格格不入。借着昏黄的路灯,打开百度,我想探究一下这高亢恼人的蛙鸣到底意欲何为?原来这潮水般的鸣叫声来源于雄蛙,鸣叫的目的有:建立领域、警告或驱逐其他雄蛙入侵,捍卫自己的主权与巩固霸主地位;借高亢的嗓音吸引异性择偶;遇到紧急的情况又是呼救的一种方式……简短的解说让我看到了春之美好的假象,在这春明景和的背后却充满了霸凌与反霸凌的争斗场景。
不仅如此,春天还具有魅惑、躁动的习性,她巧笑嫣然,走走停停,经过草地,草绿了,经过桃林,桃花开了,一双酥软的手一遍遍搔弄着人家的身驱,于是人们终于被春风沦陷,所有人纷纷地从冬天的羁绊中挣脱,解开棉衣的纽扣、褪去臃肿的毛衣,几乎要赤条条地沐浴到春风里。姑娘们急不可待地换上纱裙,露出修长白皙的腿,有说有笑、疯疯癫癫地坠入春的怀抱,她们在花丛中追逐,在溪流里流连,在草地上翻滚,在阳光下尽情欢笑……此情此景,哪有还有少女的矜持?
小伙子们按耐不住了,一张笑脸,春色满园,穿着短衣短裤,故意露出健硕的肌肉,精神抖擞地在球场上驰骋,飒爽的英姿引来了花枝招展的姑娘们,于是男孩女孩的春心荡漾起来,好一个郎情妾意季节,一时间,都把父母的叮咛抛到了脑后。
老人、孩子们也开始不安分,扶老携幼、跌跌撞撞地跑到春野里,老人们站在花前竟也学着那少男少女的样,搔首弄姿,舒展开满脸的皱纹,频频按下一个个快门与春同框;孩子们则淘气地躲进花丛,露出圆圆的脑袋、扬起粉粉的脸,灿烂的笑容竟比春花娇艳。
中年夫妻急急忙忙地发动开车,在春天里像喝醉了酒似的没头没脑地瞎撞、瞎乐,一会儿山间,一会儿水边,都乐颠颠的把自己献祭给了春天。
唯有一些慵懒的人,躺卧在春天里做着“春眠不觉晓”的梦。
看看那春花吧!早忘了该有的内敛与沉稳,才听见春天的脚步便发了狂,孤注一掷地怒放起自己的生命,开始她们还试探着一朵一朵地开,很快就忘乎所以了,像春天的狂热信徒,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爬满枝头,爬满湖堤,爬满山岗,争奇斗艳地比着美,比着香,就连那巍巍然耸立的山岗,也媚了俗,催开漫山遍野的红杜鹃,高调地把自己粉扮成待嫁的新娇娘……她们完全不考虑这么轰轰烈烈地闹腾后,必将会凄然离场,徒留下一声感慨,一地嫣红,只是再没有黛玉那样的葬花人,只有一句“落红不是无情物、留作春泥更护花”作为她们最长情的告白。
所有的树,所有的草几乎都跟了风,赶趟儿的行动起来,小草探出嫩黄的脑袋,用力地向上,打量着喧喧嚷嚷的世界,杨柳纤纤的枝条吐出新绿,在春风里酣畅地跳起了舞,湖里的鱼儿哪里肯寂寞,一跃而起和柳枝撞了个满怀,鸟儿一大早唱起了“山歌”,在人家的窗前,在树林里,在池塘边,一呼百应,撒着欢,成双成对地在春风里翩飞……
我以为,只有那湖堤会“坐怀不乱”,秋天种植的草坪,几天后像被一把火焚烧过,枯黄一片,它似乎坚定了信念要用这极端的方式来抵御春的魅惑,然而,就在昨天,就在这春风化雨的日子里,我来到了湖堤,极目远眺,灰黄的土坡上竟然是“草色遥看近却无”,春色在湖堤上大有燎原之势了。
春又是那样的不讲道理,一会儿风来了,一会儿雨来了,一会儿涨潮了,乍寒乍暖,乍阴乍晴,善变的脸始终让人无法捉摸……
一户户人家的门窗被春撞开,春喧宾夺主地闯了进来,此情此景,还有多少人能待在家里,还有多少人肯待在家里,不想出去走走看看弄个明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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