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又起身扶着凳子一步步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红梅在背后看着她的背影，也有点难过。
箱子装得差不多了，又听见奶奶的凳子回来了，红梅转头一看，奶奶的凳子上有一包桂圆干和一包金丝枣。
奶奶扶着凳子，在椅子上坐下，对红梅说：“这东西你拿去路上吃。”
“奶奶，你留着慢慢吃吧，正月过了没人再买这些送你呀。”红梅一边折衣服一边说。
“你这孩子，你和有志都买了东西又给了钱，我有许多吃不了。你带一点去。”
“奶奶，我在路上有饭吃。你回头分给爸爸或者小四吃也行。”
“我的东西也是干净的，我又没有放什么东西进去。”奶奶有点激动了。
红梅听着声音不对，回头看见奶奶又在撩衣服擦眼睛。赶紧跑过去，笑着拿了东西：“我放背包里，路上吃，奶奶，还有那个米果子吗？我也喜欢吃。”
“有，有，我去拿。”
“呀呀，晚上才拿吧。”
奶奶满足地坐在门旁，看着孙女整理东西，以前那个讨厌的孩子长大了，都长大了。
清晨，红梅爬起来，发现爸爸妈妈早起来了，妈妈在厨房忙着，水突突响着。看红梅起来了，把刷牙缸子和牙刷拿过来了，洁白的牙膏卧在牙刷毛上。
红梅接过搪瓷缸，温暖的水，打开大门，一股冷气扑面而来，向东也跟着站在门口，看着女儿刷牙。
外面是夜和晨交接的时候，淡黑色的，可以穿透的，远远的东方是黛青的天有一丝淡淡的白色。
刷了牙，红梅进了屋，向东在她身后把门关上，桌上有了冒着气的洗脸水和一碗肉丝面。
奶奶也起来了，几个人都在堂屋看着红梅洗脸、吃面，守着她的行李箱。
以前，他们骂她打她，她生气瞪他们怼他们觉得很解气很爽快，这些天他们对她太好了，她心里反而不舒服，有点凄凉的感觉，他们舍不得孩子离开了，他们老了。
“奶奶也起这么早？”
“我睡不着，白天打个瞌睡就好了。”奶奶说：“快吃。”
吃了面，向东把红梅的行李箱放在后车座上，红梅自己背着背包，在一侧扶着，桂兰开了门，奶奶也站了起来。
“妈妈就别送了，奶奶回去还睡着，有爸爸一起去就行了。”
外面的晨光已经穿透了淡黑的夜色，东方的天空已经有点橙红色了，村子上方的天空是灰蓝色的，几颗星星闪着瞌睡的眼。
有一条带状的白雾在村子周围，池塘上也有一层淡淡的白色的透明的水汽在流动着，家和早春的早晨。
走过村子转角，小溪也转了角，红梅回头看看，看见妈妈还站在转角处，淡淡的身影淡淡的树影，在白雾的边缘，远了，不真切了。
马路上已经浇了沥青，成了黑色的马路，没有了以前的嚓嚓的声音，车喇叭声破雾而来，红梅伸手拿箱子，向东把她手挡住了：“我来，等会儿你先上去。”
车来了，红梅上了车，向东也拎着箱子上去了递给了女儿，然后下了车，看着车门关了走了，面前是一条空阔的马路。
几个村子还在淡乳一样的雾色里沉睡，偶尔有鸡鸣和牛的哞哞声，春天，土地又苏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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