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一阵子心中时时浮起八竿子都打不到的一个人,当然是个异性,二十出头时候的他,二十年前的他。
那时候大二或是大三吧,大学东门马路斜对面的一栋破楼里,除了有个跟同宿舍女生偶尔的周末去跳个交谊舞的舞厅,还有个同龄人办的英语沙龙,在那个远疆的首府城市,一群有上进心的人聚在一张张圆桌上,在每一桌教练的组织下,操着水平各异的英语,热火朝天聊啊聊。有广告公司的设计师,有空姐,有学中医的医学院学生,甚至有疑似流氓小混混的人物。每个人缴了费用后,就可以无限制的光临沙龙,聊天、听录音、讲座,看书、看电影,都与英文有关。
现在想起来,那是一个活力四射的地方,让人在乏味的一天天中,可以获得惊喜的地方——你不知道今天你在圆桌上会遇到什么人,会聊什么,你今天的表现让你厌恶自己还是让你为自己自豪,在那个弄不懂自己的二十岁年纪,正需要借由各种可能反复探究自己,在心中起伏构筑、反复描绘出一个希望是渐渐清晰的影像,否则就不能心安,因为不知道自己是谁。
英语沙龙有时会举办一些特殊的联欢,为了庆祝中秋之类的,在有一次这样的活动中,遇到了他。当时没有坐圆桌而是坐成一排一排的,我们相邻而坐。他穿着深驼色的细帆布上衣,瘦而高,有非常真挚的黑眼睛,属于年轻人的眼睛,人看上去又可亲又笃定,既青涩又大方,不油滑,也不装作游刃有余,就是那么坦诚而干净,这样的年轻人都会是理想主义的吧,但他并不愤青,他平和却不老气横秋,一个中正安静的男孩。
在二十年前的那个当下,我并没有像今天回忆起来那样对他印象深刻。我们坐着用英语聊了一会儿,我居然还记得,聊起了他爷爷带着幼小的他走路,我看多了老人与孩子的温暖电影,还爱意满满的说他当时的腿一定太短,需要跑着才跟上爷爷,他非常默契的呼应我的回应,我们聊得清新而且投机。过了一会儿,灯暗下来,那种彩色的球光闪烁起来,沙龙的举办者准备了舞会,他大方的站起来,自然牵起我的手,从座位一直走到舞场,跳舞,舞曲终了,记忆到这里就结束了,故事也到这里结束了,没有后来。
为何在中年的今天,念念不忘这个连芽都没有发的故事,回味自己第一次被异性温柔牵起的手,无非是因为,再也不会有了,回不到二十岁的生涩,找不回还相信着一切、热望着一切的年轻。本应在二十年前悸动的心,留给了已然不惑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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