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警官的问话,胡夕一时错愕,这无疑是将自己当成了嫌疑犯。不过,胡夕非常清楚,这种时候绝对不能任性抗拒,否则只能让嫌疑更深。于是,胡夕以实相告,并提出两名保镖可以作证。
然而,赵涵立即指出这两名保镖是胡夕的雇员,他们的证词在法庭上不易被取信。这时,胡夕才想到常渊与芳羽,这两个人昨晚上很可能盯了自己一夜,他们还清楚有人要害自己,最主要的是,他胡夕目前与这两人还没有任何利益关系。
赵涵听胡夕所说,也当即确定如果真有这么两个人存在,确实是很好的证人。但是,胡夕只能说出常渊的名字,还不知道具体是哪两个字,更提不出两人所在的位置。对此,赵涵严重怀疑这不过是胡夕编造的人物。
由于赵涵带来了传唤证,一向标榜遵纪守法的胡夕对雷夺鑫交待了两句,便跟着警察离开。雷夺鑫随即向公司宣布,胡夕只是为了配合警方破案而暂时被带走。然而,谣言还是不胫而走,潮汐集团员工中迅速传言,说“四大管家”是被胡夕“兔死狗烹”,胡夕露出了马脚,才会落网。
赵涵其实对胡夕充满了敌意,因为他早就开始注意这个突然崛起的赘婿富商。胡夕嚣张跋扈、睚眦必报,偏偏每件事都踩在法律的边缘,就差一点过界,又偏偏没过界。赵涵曾经认为胡夕不过是掩饰了自己的罪行,但经过苦苦追查,又发现胡夕确实是没有越界,但这种无限贴近法律边缘的行为无异于对警方的挑衅。
这次,赵涵发现,范莉的死亡现场,通过试验可以看出,范莉不是自杀,而是被人从天台推下。而且范莉身边散落着的财务文件,都可以指证潮汐集团存在着严重的经济问题。凶手显然十分谨慎,几乎躲过了每一个摄像头,现场监控只能看到范莉上楼的身影。这证明凶手十分专业,而且很可能是在争夺范莉手里的文件时,失手将范莉推下楼。
当然,赵涵很清楚,这种事胡夕很可能做不来,完全是职业杀手的作风。然而,这确实是唯一可以将胡夕绳之以法的机会,只要能查证出是胡夕雇凶杀人,就可以让他为自己过去所有向法律挑衅的言行付出代价。
在审讯中,赵涵开门见山提出:“如果范莉的死与你无关,你怎么解释那些财务文件?这些都是复印件,你可以看看,不止看文件里的内容,还请注意那些污损处。”
胡夕:(不解)污损处怎么了?
赵涵:复印件大概看不清楚,污损处都是范莉鲜血沾染的。
胡夕:(吓得将文件掉落于前,又拿起仔细查看)范莉……流了那么多血?
赵涵:从高楼天台上摔下,头部落地,你说会流多少血……不,脑浆。
胡夕:(慌忙摆手)别说了,别说了,我听不了这个。
赵涵:那就说说为什么她遇害时,身上会带着这么多对你不利的文件。
胡夕:我不知道这些文件从哪里来的,里面的内容你们可以通过相关部门查证,就会知道这都是子虚乌有。
赵涵:你是说这都是范莉故意栽赃陷害你的?
胡夕:不,恰恰相反,范莉是我最信任的“四大管家”之一,我相信她是找到了这些污蔑我的文件,想要交到我手上,让我提防别有用心者。没想到,她被始作俑者所发现,逃跑中慌不择路地跑到天台,最后惨遭杀害。
赵涵:你这么说有什么证据?
胡夕:没有什么证据,只不过姚莉是一流的财务专家,这样驴唇不对马嘴的财务文件,不可能是她伪造出来,一定是别人伪造被她发现。我相信,我的推测才最符合现实。
见胡夕言之凿凿,一时间赵涵无言以对。其实这次带胡夕回来,证据链十分单薄,赵涵本来希望能通过审讯有所突破口。但目前并没有证据证明胡夕与此案有直接或间接关系,反而通过交通“天眼”能确认胡夕在昨夜确实前往市区外的别墅居住,且有那两名保镖相随,也就证明胡夕所说是实话。
万般无奈之下,只有暂且将胡夕拘留,但二十四小时之内必须放人。
胡夕对此心中有数,知道警方不能将自己如何。虽然表面上看起来,胡夕得意洋洋,但他心中却十分沉重。毕竟亲如手足的“四大管家”就此丧生,这是他万万不能接受的事实。而且他很清楚,一只黑手已经向他伸来,他却不知道黑手到底来自哪里?
怀着郁闷的心情,不知不觉夜色再度降临,胡夕吃过晚饭,忽然感觉有些困乏,不由在单人拘留间内昏沉沉睡去。迷糊朦胧中,胡夕似乎感到自己被人扛起,他很想睁眼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眼皮沉重地宛若泰山,根本睁不开丝毫。
过了没多久,胡夕感觉自己被重重摔到地上,虽然身体被摔得有些疼痛,但他就像鬼压身般做不出任何反应。可是很快,他又听到了打斗声,然后自己又被人扛起,在寒风瑟瑟的夜晚,不知又被运往何处。胡夕越想知道自己究竟在经历什么,就越感劳累痛苦,渐渐完全丧失了意识……
当胡夕清醒过来,他躺在一张单人床上,看到一间朴素普通的房间,不过比起他落魄时住的员工宿舍,应该算好了很多。当然,与他的豪华别墅相比,简直就跟猪窝一般。
胡夕揉揉眼睛,走出房间,看到狭小的客厅里摆着一张小饭桌,桌上有两饭盒素菜,一男一女一人一盒米饭正在用餐,还有两饭盒盖着盖没打开,看样子很可能也是米饭。那两人居然是常渊与芳羽。
胡夕已经忘记多久没吃过这样的外卖,这也曾是他不堪回首生活的一部分,因为能买上两盒素菜、两盒米饭,对过去的他来说已经是奢侈一餐。如今,他感到眼前的情景是何等熟悉,而饭桌前的人仿佛就是过去的自己。如果说有什么不同,那就是以前自己往往一个人独享这样的“大餐”,如今却似乎多了“饭友”。
面对常渊二人的邀请,已经饥肠辘辘的胡夕不客气地打开一盒米饭吃了起来,略略饱腹便不客气地质问:“你们把我从警察那里绑架到这里,究竟想干什么?”
芳羽:(满面不快)你这是什么话?我们没有绑架你,更没有去警局。
胡夕:(冷笑)那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我要没记错,我睡觉前还在警局。怎么醒过来就到你们这里了?
常渊:(不紧不慢)因为有人把你强行从警局里带出,又想对你动手,是我们救了你,还收留了你。
胡夕:(明显不信)如果是这样,你们救了我应该把我送回警局才对,为什么要带到这里来?是希望找我收感谢费吗?
芳羽:因为我们偷听到绑架你的人的对话,他们害死了警察,在凶器上印上你的指纹,还早就设法在警方证据里加了料。如果你回去,算自首,但绝不是拘留那么简单了。
胡夕:(大惊)真的?
常渊并未直接回答,而是打开了电视,新闻里正在播报对胡夕的通缉令。胡夕不由冷汗淋漓,他知道自己的辉煌生涯要暂时中止了……
赵涵本来不明白胡夕为什么要杀人越狱,但随着技术科鉴定与调查深入,他终于醒悟过来。如果胡夕不走,恐怕就走不了了,只不过没想到这小子心狠手辣,竟然收买了警方人员,又将警方人员灭口。
根据技术科的鉴定,程龙的汽车残骸里发现了远程遥控装置,而装置残片上居然被检验出胡夕的半枚指纹。另外就是赵律师与郁薇馨的出事现场,有一处“天眼”见到了爆炸前胡夕离开的身影。无疑“四大管家”的死都与胡夕有关。
至于“天眼”看到的汽车内胡夕身影,并不能作为胡夕的不在场证明。因为远程操控装置可以是提前安装。至于两处“天眼”的矛盾,虽然说明影像必然一真一假,但很可能犯罪现场捕捉到的影像才是真。
另外,去潮汐大厦作调查的警员,也听到了集团内“兔死狗烹”的传言。因为,胡夕曾经答应为“四大管家”增大持股量,如今股份还没分,人就没了,似乎胡夕的杀人动机十分充分。
鉴于以上综合分析,胡夕的杀人嫌疑几乎已经是板上钉钉,赵涵决心一定要抓住这次机会,为天煌市除掉这个毒瘤。
不知为何,有关胡夕的坏消息无论如何保密,都会迅速传播到全市。潮汐集团更加人心惶惶,虽然他们如今在天煌市商界是独占鳌头,但负面消息接踵而来,已经严重影响上市股价,更让集团员工唯恐失业就在眼前。
作为胡夕的助手的雷夺鑫一方面安慰着嫂子陈若兮,一方面以CEO身份极力稳定着大局,可明显是有些力不从心。就在这时,他接到一个电话,便匆匆乘车离开潮汐大厦,前往一个即将停业的工厂。
这位雷总跟着接待者在空荡荡的工厂里七拐八拐,终于进入一个车间办公室,而邀他前来的人早已等候多时,他就是马鑫克。
马鑫克一见面就热情地打起招呼:“胡老板卸磨杀驴,把自己赔进去了,却让雷总辛苦了。”
雷夺鑫:(没好气)我们潮汐集团乱作一团,马老板倒是兴致勃勃啊!
马鑫克:瞧你这话说的,我是兔死狐悲、物伤其类。潮汐集团现在的局面如果不处理好,也许它的今天就是我三金马集团的明天。我可不想重蹈胡夕覆辙。
雷夺鑫:那不知道马老板把我叫来,是打算怎么避免重蹈覆辙?
马鑫克:胡夕今天的局面都是因为他过于自私自利导致的,他这个人不像你是留洋高材生出身,就是一个臭送咖啡的倒插门……
雷夺鑫:(顿现不快)马老板,你不要忘记胡夕是我最好的朋友,如果你还要这么侮辱他,我就要告辞了!
马鑫克:(忙阻拦)别,别,别。我这也就是随便说说,我这个人心直口快惯了,你应该是清楚的。总之,雷总是个人才,就算潮汐集团有什么万一,也不应该连累你一起沉。
雷夺鑫:放心,有我在,潮汐集团不会沉。我会等到胡夕证明了自己清白归来,把潮汐集团再完好无损地还给他。
马鑫克:(连连拍手)好好好,若论天煌市重情重义的男子汉,非你雷总莫属。不过,老哥劝你一句,胡夕这次惹的祸很大,而且似乎没那么容易回来,就算他能侥幸完好无损地回到潮汐大厦,恐怕也需要很长时间。如果你雷总不抓紧想方设法保住他胡夕的江山,只怕等他回来的时候,潮汐集团也剩不下几块砖了。毕竟今天股市不乐观啊!
雷夺鑫:(略作沉默)……马老板有何见教?
马鑫克:我、弄玉集团的刘老板,打算投资入股潮汐集团的事,你是知道的。我们越快谈拢合作的事,潮汐集团的股票才能越快摆脱僵局。我知道,按照胡夕定下的规矩,一旦他因故不能主持大局,你可以全权代理集团事务。胡夕因为过去那点恩恩怨怨,不顾集团前途对我们抗拒到底,我相信雷总不是那么不明事理的人。
雷夺鑫:……确实,我主张个人情感是个人情感,生意是生意。你们两家也早就把合作方案的文本发给过了我,你们的条件从理智上讲我们根本没有理由拒绝。共同合作才能将蛋糕做大,并且扼杀所有潜在的威胁。胡夕……他太感情用事了。
马鑫克:你看,我就常跟别人说,雷总是个做大事的人。如果你不反对,我们今天就可以签合同。
雷夺鑫:不,明天,在潮汐大厦,我会将所有新闻界的朋友邀请来,我们三方共同签署合同,让大众知道,潮汐集团没有垮。
马鑫克:对对对,这样才能有效地挽救潮汐集团的股票。
雷夺鑫:既然生意谈拢了,我就要向马老板再请教请教了。
马鑫克:雷总有话就问,我知无不言。
雷夺鑫:其实你我都知道,胡夕根本就不可能向他最心腹的“四大管家”动手,毕竟他还没有完全战胜您的三金马集团和弄玉集团,现在“兔死狗烹”根本不合常理。何况,我了解胡夕,他根本就施展不出那种龌龊手段,更无法一夜之间将“四大管家”杀得干干净净。马老板见多识广,您认为,在天煌市或者说在更广阔的范围内,什么人能有如此手段?
马鑫克:既然雷总有这疑问,我就胡乱猜猜。但我真的是乱猜,可不承担责任。
雷夺鑫:请放心,我只想听您的判断,绝对不会给您惹麻烦。
马鑫克:那好,我就真的知无不言了。据我所知,能做到这种地步的,肯定首先是世界上几个大国的特工组织,尤其是A国情报局,可是我国的安全部门恰好是A国情报局的克星,其他几个大国也绝对不敢在我国境内胡来。所以,如果是放在天煌市内,我唯一能想到的则只有“黑影”。
雷夺鑫:(顿时引起了好奇心)“黑影”是什么,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马鑫克:你们潮汐集团崛起不过是近几年的事,胡夕又自以为聪明,擅长亲自踩着法律边线做事。他从没想过,有些事我们这些人上人不方便做,却可以找些“专业人士”去做。而“专业人士”中最厉害的莫过于“黑影”。没有人真正见过他们,但是与他们合作过的人都知道他们手段非同寻常,没有完成不了的任务,而且做事从来不择手段、无所不用其极。如果胡夕真的是冤枉的,恐怕真有人雇佣了“黑影”做事。
雷夺鑫:(冷笑)马老板,看来这种事您门清啊!
马鑫克:诶,别打算冤枉我,我只是说出了一种可能而已。“黑影”的传说我也是道听途说,如果你要当了真,以后就没人跟你说秘密了。对不对?
雷夺鑫知道马鑫克所说无错,他又问了一个问题:“马老板,总有人说我名字克您,您不在意吗?”
马鑫克略显尴尬地回应:“那,那不都是无聊的人开玩笑吗?放心,我才不会上那种挑拨离间的当。”
雷夺鑫怎么会不知道马鑫克肚子里的小九九?当即大笑离开。而在雷夺鑫离去不久,刘舞钰又闪身进来,听说雷夺鑫答应签约,顿时喜上眉梢。马鑫克则不明白为什么都到了这种情况,刘舞钰还执着于签约,为什么不干脆落井下石。
刘舞钰意味深长地告知:“不要小看潮汐集团,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啊!”
马鑫克愈发不解,刘舞钰看着马鑫克疑惑的神情,郑重相告:“不要低估潮汐集团的实力,没有了‘四大管家’,他们依然人才济济,一切困难对他们来说都是暂时的。我们必须要趁他们病,拿捏住他们的命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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