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这么多年,一直不欢喜深圳,它秋没有秋的样子。凡事皆有体,鸟要飞,水要流,人要礼义廉耻,否则,就失了体。没有秋样子的深圳只是夏的绵亘,像个永远长不大的愣头青,傻不兮乎的。
我欢喜的秋样子是沉静的潦潭,碧澄的水上是白冽冽的皮。山色苍绿相间,树底下有黄叶,田野里有稻浪。还有晨昏的风,风从西边来,凉飒飒的。水洗的天空里有雁鸣,雁闲闲地飞,一字儿,是条扁担,飞成八字,是似蹙未蹙的罥烟眉。没有雁,那就晴空一鹤。该穿件长袖的褂子,踩着半枯黄的路边菊,在半悠长的蝉鸣里,发半会呆,感受点来时路远去日无多的忧伤。人该有那么些儿忧伤,总赶着,忙着,大啖鸡汤,没鸟意思。对,秋是要沉静下来,歇会,让灵魂跟上来。老是夏天的深圳是没法儿等灵魂的。灵魂丢了,在这里,我,从二十郎当到年交天命。我想着有个秋样子,心里筑个潦潭,映照枫影云图。我不知到哪里去,就想着。
我感受到了秋样子。台风过后,皮肤瘙痒,遍插霜乳,亦不见效。皮肤早于心知道些要发生的事。或者说,当你的心麻木麻醉了,皮肤也许还是清醒的,它知道要或还是不要。哪怕心不在了,皮肤仍不会缴械,它坚持到最后。留点皮肤感知四季的履迹,在这四时模糊的深圳,也是好的。别试着谈灵魂那么深远的事,潦潭干涸了,剩有皮肤,尚知痛痒。痛痒都没了,就一具行尸了。活着,就是从行人到行尸。如是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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