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雅

小雅醒了。

是被店里的叫骂声吵醒，还是被门窗外扔来的石子吵醒？她自己都分不清。自她出生开始，就住在这阴暗逼仄的小巷。她揉揉双眼，踮起脚尖握住门上的手柄，打开了一条缝隙，眼神不自觉向右看去。一股清凉的空气扑面而来，隔壁那间房门半掩，时不时冒出闪烁的粉红色灯光，以及那掺杂着男人女人的嬉笑怒骂。有时，那个房间里还会发出瘆人的尖叫，让她神经紧绷，那感觉熟悉又吵杂。

她没有朋友，尤其不喜欢和巷子里的男孩们玩。那些男孩看见她如同见到洪水走兽，相继躲开，边跑边叫她“小野种”。她知道那名字的意思，因为她的母亲是站街女，还是巷子里出了名的“交际花”。至于她的父亲，她时常见着店里的人坐在木椅上，用手数着那些对母亲前仆后继的男人们连连摇头，谁都搞不清她是哪个男人落下的种。而她，自打懂事起，就留在店里看门，除了帮母亲和三个阿姨买水买烟，唯一的去处就是养老院。

店里一忙起来，常常顾不上吃饭，女人们偶尔清醒的时候，就在梳妆台摆弄手里漫天飞舞的粉末。一到饭点，母亲就让她去养老院找吃的，因为那里时常会发些剩饭救济乞讨的人。

小雅是在要饭的时候认识的奶奶，她慈祥和蔼，活脱脱是个活菩萨。很快，小雅意识到奶奶的不同，她会给自己做好吃的，还会给她织毛衣，讲笑话，像一束光照在身上，暖暖的。

两周前，奶奶告诉她，自己很快就要离开养老院去英国，大概永远都不会回来了。她听到这个消息，偷偷哭了很久，或许她要得太多了，奶奶本不属于自己，她总有一天会离开。她强迫自己不要去在意，很长一段时间，她觉得自己已经适应了不和奶奶见面的日子。

现在，这份习惯被打破了。隔壁那间房门底下涌出一团浓郁的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