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胆记（一）

摘胆记（一）

      自从去年十一月份从南海回来踏上陆地的当晚胆结石发作令我在一天一夜之间去了三趟三亚市人民医院之后，我就知道不能再留着这个胆了。

      遥想第一次胆结石剧痛还是在遥远的2004年，当时一个人在家里翻滚了一天居然没去医院，因为一直以为是胃疼，有日记为证。大概2009年在北医三院确诊了，医生表达轻松：一块小石头而已，自己注意点儿没事儿。你还年轻，暂时不要摘胆了。我说，好。

        我一向是最讨厌去医院的，讳疾忌医。在之后的十余年，这块石头以每年一到两次的频率折磨我，我对付它也有了丰富的经验，只要腰背一疼我就知道得准备去医院了，要将疼痛扼杀在萌芽状态。治疗方案非常简单，输液消炎，大约在一个小时之内可以止痛。所以我没当回事，居然还有了些人生感悟：如果不是偶尔这样疼一下，你就不知道平常日子其实很幸福，我很需要这个提醒。

      于是这块石头在我的胆里茁壮成长，我该吃吃该喝喝该熬夜熬夜根本不理它。其实并不是没有隐忧，偶尔会想起，如果它犯在周围几百公里都没有医院的地方怎么办？这种境况是我来说实在是太平常了。结果前年冬天在美济礁，这个隐忧不侥幸地变成现实。当时的南海月朗风清，我在一条渔船的甲板上翻滚呻吟，居然也熬过去了，继续好了伤疤忘了疼，我也知道，这会有报应的。

        去年11月17日，我终于从连滚带爬的渔船上回到了海南岛，拎着一条金枪鱼，准备和探索一号的兄弟们大吃大喝，结果还没开始吃，胆就犯病了。这次的疼痛很难忍，用上了医院最好的止痛针依然无效，从半夜到第二天中午我去了三次医院，最后医生说他已经没办法了，无论是止痛针还是消炎药都不能连着打。我知道，我的胆留不住了。但是，当然不能在三亚手术。

      2018年1月份我在百忙之中去拍了个X光片，医生看着屏幕对我说，多发性胆结石。我说难道不是一块了么？医生说，好几块了。我扼腕叹息，可惜养了这么多年的原料了，本来想拿出来做个项链，竟然碎了。既是多发，发炎的几率就增加了，必须摘胆了，我准备面对平生第一次住院和第一次手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