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啥生存的本势,只默默固守着蹬三轮儿的活,悠悠自得地度日。农忙了赶紧回趟家,锄草施肥或收庄稼。忙完农活后,不敢穷耽搁,就如有职务的公人,很当回事地又立即重返市里蹬三轮车,为挣那点儿维持生活所必须的活便钱!
村子里一茬儿又一茬的年轻人不上学了,都到远方去打工。打工是要门道和渠道的,要么托亲访友,要么结伴而行。独自一人生打茬儿去找活路谋一职是很难办成事的,何况没有高水平高学历的人,想求一事儿干着,那是难上加难。村里有两近邻的儿子,都是退休工人的后代,不上学后,两人拿了父亲的退休金,结伴到东南沿海开放城市去打工,工作没找到,一星期内跑回家,父亲的一月退休金就花完了。不甘心再去,一星期内准返回。村里留守的人们都笑,反正有老爹的退休工资顶着…。我没那闲钱做后遁,不敢做那无为的消谴与尝试;加上我当时已奔三十而一事也没立的年龄,岁数也不太占优势,且又无一技之长,家务事及农活关键时刻又不能让我脱身,我又与打工的年轻人没任何交集或沾亲带故,钱又挣得不易…后怕几千里独自出远门了,活路没寻到,白花白欠了路费钱,那就得不偿失,还不如一劳本等地安心蹬我的三轮儿来得有把握,让心里踏实。因当时我也风闻过外出打工的小青年加班加点很能吃苦节俭也才挣得五六百块,也见到同龄人在外地流逛被当地治安逮住无故关押半月而返乡的落魄景象…所以,我迟迟没能在3一40岁的十年间下过决心而去外地打过工。因我太知自已几斤几两了,既不比常人多一头,又不比同龄人多双翅。最多的就仅自是想想而己。
我深知我没太多的冒险精神。特别是在我人生命运大转折大变故的军校退学后,我的冒险精神几乎蛰伏隐退化为了零。我不敢再作任何无为的牺牲。不敢冒险,就因循守旧。
我恰就是蹬三轮儿的料,轻易不肯撒手干别的,一蹬就蹬了好多年,光三轮车就先后蹬坏了五辆,外加最后一辆是摩托三轮,共六辆座骑供我驱使,伴我度过八年大好时光,仅殉葬而献身的裤子被磨烂裆部裤管儿的大约也不下三十条…。
蹬三轮这一行当,终因99年冬,市容市貌大整顿,由一专职副市长带领几大队人马不分昼夜釆取围追堵截卡扣损坏没收等武断强制措施,下狠手终于取缔了三轮车在市区中心区域的出没权,也就此砸烂了我赖以生存的泥捏的饭碗。
当那专职副市长大兴土木在那城乡结合部的密林里兴建世外庄园并迅疾锒铛入狱之时,我也彻底沦为失业大军中的一员了!
此刻,我再没有惊诧!没有失望!没有徬惶!
我只平静想,世上任何事物自有开头始,必有终结时。我已蹬了那么多年三轮,也该结束了。虽有深深的依恋,但不至于过多的忧伤!
我只想,在蹬三轮的八年里,挣挣花花,虽无存蓄,却也新建了高门大院与陪房,村中和善的老人都夸我饿不死了,有百市摊儿的小本事儿小营生!我只想,在蹬三轮的八年里,我不再欠钱借账,只凭我个人微薄的能力持之以恒地竟也养活了我自己和妻子儿女!我只想,在蹬三轮的八年里,有了少量的零花钱,在收工回租屋的路上,我都会依自已的心性与爱好,选买自已喜好读的书籍,堆满大半床面,伴我度过无数漫漫长夜,令我深感那是一段静安方好的人生大美时光…!
<未完 待续八>
7月29夜于苏州玉出昆冈清风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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