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最近在读马可·奥勒留的《沉思录》。马可·奥勒留是斯多葛派哲学家。斯多葛派有两个身份截然相反的哲学家,一个是奴隶出身的爱比克泰德;一个是贵为罗马皇帝的马可·奥勒斯。爱比克泰德的哲学语录对马可·奥勒留产生很大影响。马可视爱比克泰德为导师,并学习爱比克泰德简朴的生活方式和对善良德行的追求,被后人称为罗马“五贤帝”之一。
《沉思录》原本是马可·奥勒留的日记,是给自己看的。后人整理后将其成书出版。日记中字里行间透出他的善良和高尚品格,让人钦佩。读《沉思录》让人似浴于古哲人善良的光辉之中。
《沉思录》不适合长时间阅读,除非你用它作催眠良药。它既是沉思录,最好的阅读方式莫过于读其中几段话后,找几句有感触的话进行沉思了。它既是日记,最合宜的读后感莫过于沉思之后写出的感想日记了。
11月22日 与不好处的人相处
每天开始的时候就告诉自己:我将会遇见某个好管闲事的人、忘恩负义的人、狂妄粗野的人、奸诈阴险的人、善嫉的人。他们之所以染上这些恶习,是因为不辨善恶。而我,是能够明辨善恶的,并且知道沾染这些恶习的人本性与我相似——我们不仅在血统上本自一源,而且共享同样的理智和神性——因此,他们中没有人能损害我,我也不会对我的同类发火,不会憎恨他们,因为我们注定要相互合作,就像我们的双手、双脚、上下眼皮、长在上下颚的两排牙齿。若我们相互对抗,便违反了自然;相互发怒和仇恨无疑就是相互作对。
当走上追求善与美的道路后,对身边的善与恶也会越来越敏感,就容易掉入自我公义的陷阱,看身边的人处处不顺眼。很不幸,人无完人,我们难免要跟有缺点的人一起工作,甚至一起生活。几天前,我因为身边发生的事心情很不好,便拿《沉思录》出来读,看到了上面的这段话,便释然了。岂非幸运,使我辨得清善恶。我虽还有很多缺点,却已从恶的泥潭中走了出来,且拥有了反思的镜子,可以观察自身的瑕疵。
跟难以相处的人生活或工作,何尝不是对自己的忍耐力的磨炼,何尝不是让我的沟通能力得到长进的机会,也可以是用自己的温和与善良感染对方的机会。他人的指责,听起来肯定不顺耳,却会是发现自身不足的契机。
我想起了与这段话有异曲同工之妙的耶稣的一句话。耶稣在被士兵钉上十字架后,非但没有愤怒反抗,反说:“父啊!赫免他们吧。因为他们不晓得。”
11月24日 正直的灵魂
爱比克泰德曾经说过,人是一个拖着躯壳的小小灵魂。
“目前我是如何支配我的灵魂的,出于什么目的?”要时时这样问自己,自我反省:我身上人们称之为支配能力的那一部分,我正用它来做什么呢?现在占据我的这个灵魂是怎样一个灵魂呢?它属于一个孩子还是一个年轻人?是属于一个妇人、一个暴君、一只家畜还是一头野兽?
我们常常过分关注和满足躯体的需求,而忽略滋养我们的灵魂。灵魂的粮食是什么呢?可以是《圣经》,也可以是佛经,也可以是《沉思录》、《道德经》等哲人书籍,用理解去咀嚼消化,用思考去吸收吧。
工作时,让正直的灵魂占据自己吧。不说谎言,不找借口,不溜须拍马,说真诚的话,做自己承诺要完成的,尊敬和善待所有的同事,包括领导、伙伴和下属。
生活中,让有爱的灵魂占据自己吧。让一切所言所行能为孩子的榜样,说温良的话,尊重所有家人,包括孩子、伴侣和长辈。
旅途中,让谦让的灵魂占据自己吧。用微笑迎接或陌生或熟悉的同行的人,像撒马利坦人一样随时伸出援手,在他人有需要的时候。
11月27日 证据
若有人问:“你在哪儿见过神?你如何确信他们存在?以至于如此崇拜他们?”我首先会告诉他们,神明甚至可以用我们凡人的眼睛看见;其次,我没见过我自己的灵魂,但还不是那么尊重它?对神明也是这样,我生命中的每时每刻都能感受到他们的力量所在,因此我确信他们存在,而且虔诚地崇拜他们。
十几年前移民加拿大后接触了基督教,也认识了曾以为是迷信的创造论。在进化论和创造论之间,我选择了信创造论。进化论认为,地球上万物由单细胞生物逐渐进化而来。在我看来,从看不见,不可能进化到看得见;从听不见,不可能进化到听得见;从闻不到,尝不出,不可能进化到闻得到,尝得出;从不能繁殖,不可能进化到能交配和生育;从无大脑,不可能进化到能思考;从不会说话,不可能进化到能说会道;从无生命不可能进化到有生命;从无灵魂不可能进化到有灵魂。
是的,不可能,一块石头或一滩水,哪怕给它一亿年,不会变成一个能思会说有生命的人。
神存在的证据,就在一呼一吸间,就在太阳的升起与落下时,就在鲜花盛开一瞬、果实成熟那刻。
终将离去
想想临死的时候,你的灵魂和躯体会是什么样子,想想生命是多么短暂,而过去和未来那时间的深渊又是何等的无穷无尽,再想想一切事物是多么脆弱。
因为,即便必须马上离开人世,他也会高高兴兴地上路,就好像做别的事情一样体面自然。他一生看重的事情只有一件:永远做一个合乎理性的人,社会的一分子。
近几年,每年都要参加一两次的葬礼。加拿大这边的葬礼不似国内的充满悲伤,而更像是生命完满的庆祝会,气氛轻松。
几天前参加一个老乡的太太的葬礼。葬礼上我才知道她也是基督徒。她的从容让我敬佩不已。10月中的时候她被诊断为胃癌晚期。在离世前的一周,她与家人一起去墓园为自己挑了一起墓地,背靠十字架,面朝东方。花了一天时间,与先生孩子一起陪父母聊天。剩下的不在医院的时间,把工作上的客户资料移交给同事,把父母用药饮食方面要注意的事项写在清单上交给弟媳。快离世的时候,与先生牵手拍下最后一张合影。
如果那样的一天轮到我了,我不希望任何的亲人朋友花他们的时间去参加这样的一个仪式,更不希望朋友为要包多少钱的礼包而挣扎。要庆祝,让天堂的天使为我的灵的到来庆祝吧。
如果可以,让这一天迟点、再迟多点来吧。那这多了出来的日子,我该怎么活出人生的意义来呢?至少,要把那投射来的友善的光辉发散些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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