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蒙古高原,除了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之外,还有很多大沙漠,在草原和沙漠之间,是那种半草原半沙漠的过度地带,都管它叫半荒漠。我的故乡就坐落在半荒漠地带,地下宝藏丰富,主要是煤炭。也多亏距离黄河近,否则也无法建市。
宽旷无人的原野,任西北风凌厉的肆虐着。低矮的植物,顽强地抵抗着风沙,无私奉献着干枯的枝叶,养活着很多很多小动物。最常见的,也是繁殖力非常强的就是野兔。
成群的野兔,给了我们这些被称为“西北野孩子”狂放不羁的性格。抓野兔,也成了生活在枯燥乏味的我们最大的乐趣。可以套兔子,选择野兔的必经之路,下好了网,专等那些来去一条路认死理的野兔。猎枪打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后来猎人们的猎枪都被没收上交了,用猎枪打野兔这个方法也就基本消失了。
还有一种就是靠最忠实的朋友——猎犬来抓野兔了,只不过好的猎犬很难的到,尤其是善于抓野兔的猎犬,简直就是凤毛麟角。我从童年到长大,曾经养了很多次狗,但是能抓兔子的,也就是“黑狼”一只,因为狗和犬毕竟是有区别的,其他的根本就不擅长抓野兔。
就在这荒凉狂暴中,我们渐渐长大了,出去闯的机会越来越多,人的见识也越来越广。大个子就是这样的人,几次出去闯荡,人就变了。
又一年,大个子突然回到了家乡,最让人惊喜的还是他带回来两条白色的犬,他说不知道这是什么狗,花了不多点钱就弄了回来。我把赵老爷子请了出来,让他看看这是什么品种的犬。赵老爷子玩了一辈子犬,当然懂得,他咳嗦了两声,说出了五个字:白毛细腰犬。
后来我又找了赵老爷子几次,更加详细了解了一下,知道这种犬最擅长就是抓野兔了。最后老爷子说,这种犬也算名贵的品种,千万别玩它,要好好养着,要善待它。等天冷了,带着他去西大滩抓野兔,弄好了一冬天有野兔子肉吃。
大个子才不管这一套呢,我跟他说了几次,根本不听劝。有一次喝完了酒,大家一起在马路牙子上坐着闲聊,不知道是哪个二货,鼓动大个子让白毛细腰犬表演个节目。大个子为了臭显摆,从路边的树坑里抓起一块半截砖,往天空一扔,让细腰犬把这块砖接住。砖是接住了,白毛细腰犬的牙齿却被生生胳断了两个,痛的细腰犬一个劲地转悠。
猎犬,全靠牙齿了。自此以后,这条白毛细腰犬的“战绩”越来越不行了。
就是这样,大个子仍然没有悔改之意,居然让另一只白毛细腰犬参与了猎犬赛跑活动,当然是他得到了最大的彩头。这下一发不可收拾,就经常参与进去了,怎么劝也不听。直到有一天,由于场地不理想,又是一个硬沙地,这只白毛细腰犬在急转弯时,速度太快,摔倒把腰闪断了。
两只优秀的白毛细腰犬,在大个子的手里,没有待两个月就成这样了。大个子终于知道后悔了,可是已经晚了。正好来了一个收狗的,就想卖了。最后是我以断绝兄弟关系相威胁,又给了他一点钱,我把这两条曾经优秀的猎犬收养了。
一只狗的牙慢慢也掉了,另一只虽然找人把断腰接好,但是速度跟活力都大不如前了。不过,我每天领着这两个朋友东游西荡,倒是也快快乐乐,不过,总是有一种悲壮的情绪缠绕着我,看着它们,有一个词就会出现在我的脑海——英雄末路。大概过了六七年,两只狗就老态龙钟了,每天就是死气沉沉,也不愿意跟我出去转着玩了。
有一天,我从外面回来,两只狗突然显得特别开心,跟我在院子里玩耍了很长时间。直到我看着它们都累了,才把猪肺干用温水泡了,等软了以后,一点一点撕开喂了它们。吃完以后,看着它们疲倦地进了窝,我才返回屋里。
天黑的时候,我想再给它们喂点水,却不见了踪影,满世界地喊叫,惊动了赵老爷子。老人家跟我说,别找了,好猎犬都是这样,白天是不是特别欢实。我说就是的。老人家说,那是回光返照,它们不希望爱它们的主人看见它们离去而伤心,都是早就选好了地方,自己把自己藏起来,直到离开尘世。
我这才明白,前一个阶段,两条老猎犬总是会出去一段时间,正当我准备去寻找它们的时候,两只猎犬就会晃晃悠悠一前一后地溜达回来。原来,它们是在给自己寻找一个特别隐秘的归宿。
白毛细腰犬,最好的猎手,在我的故乡,西北苍凉的大地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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