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雷激荡--从62年到66年,经过几年的实践,无论在教学和辅导工作中,我们都已积累了一定的经验。正当我们踌躇满志,高歌猛进的时候,一场迅雷不及掩耳的风暴,向小城袭来。立即打得我们晕头转向,无所适从。大约在六六年六月,我们正在上课,一个身穿绿军装,带着“红卫兵”袖章的男孩来到一间教室,从背包里拿出一摞传单,说北京已经开展文化大革命了,北大,清华已经不上课了,许多中学也都不上课了,你们还上什么课呢?后来知道,这个青年就是北京音乐学院附中的学生吴晓忠。他是特意回家来大串联的。从此以后,学生便开始骚动不安起来。有的组织战斗队,到其他学校大窜连;有的开始印发传单,聚众讲演。一群群带着红袖章的学生,打起了造反派的大旗,狂热的呼喊着革命口号。在《人民日报》发表《横扫一切牛鬼蛇神》,《破四旧,立四新》社论后,便在全城掀起了史无前例的造反狂潮。红卫兵们像发了疯使得到处横冲直撞。在学校里,他们冲进教研室,把所有的教学参考书,教案,统统的抱到大操场,一把火烧掉。并勒令教师把所有的书籍笔记日记材料等,一律送到学校烧掉。操场上大火熊熊,火光冲天。校园周边的群众,站在远远的地方观看,脸上布满莫名其妙的神情。在洮安一中这座最高学府点燃的革命烈火,很快就以燎原之势,迅述蔓延到小城其他几所中学。他们也纷纷举起造反大旗,实行“不是请客吃饭,不是做文章”的革命行动.然后,他们又和洮安一中的“革命小将”一起,杀气腾腾的冲向社会,“荡涤一切污泥浊水”。将县图书馆文化馆评剧院电影院等文化单位,如“秋风扫落叶般”的砸得稀里哗啦,破破烂烂,狼狈不堪。他们操起钩干铁齿,把许多商家店铺的门额牌匾,一通很砸猛打,纷纷打落在地。大街小巷,工厂商店,学校医院,满目疮痍,一片狼藉。至此,他们似呼并不满足。又在各条大街要道路口设卡,检查过往行人的衣帽鞋袜,发式头型,服装佩饰,看是否有封资修的黑货?连年轻女人的烫发,老太太的发髻也决不放过,一剪刀连根剪下。一时间,把个安谧祥和平静如水的小城,闹腾得破烂不堪,乌烟瘴气,人心惶惶,鸡犬不宁。头在社会上闹腾了一阵子后,掉过来回到学校,开始狠批牛鬼蛇神。把那些地富家庭出身的教师和历史上有些污点的教师,一律打为“黑帮分子”和“黑五类”,统统关进牛棚,一批批进行批判。这时候工宣队和军宣队也进驻学校,组织革命师生开展大批判。并把黑五类拉来做靶子,脖子上挂着黑牌子,跪在会场前面,接受大家的批判。起初还好,“要文斗,不要武斗”,后来则木棍板子一起上,直打得皮开肉绽,血肉模糊,痛哭失声,喊爹叫娘。实在惨不忍睹。往日那些温文尔雅的学生,仿佛在一夜之间变成了狂暴的恶魔,将昔日的老师当成任意宰割的羔羊。而那些暂时还么由北专政的教师们,也成为惊弓之鸟,惊恐得六神无主,提心吊胆的过日子。果然,那些人被打成“死老虎”之后,革命小将就把斗争矛头指向了我们。就如同美洲狮吃完了老幼病残的角马,再伺机扑获那些身强力壮的猎物。当时,红卫兵们已经把三四十名教师关进了牛棚,外面只剩下三四十人了。这些人,基本上都是青年教师,既抓不住辫子,也揪不住尾巴,很难轻易下手。于是,围绕所谓斗争大方向问题,学生和职工开始分裂成两派。一派是以红色造反团为中心,坚持批判走资派;另一派是以革命造反大军为中心,名义上批判走资派,实际上,在学校一些职工的怂恿下,把矛头对准大部分青年教师。这些人中,教师团支部书记语文组副组长,有团支部委员数学组副组长,有理化组副组长,有俄语组组长,都是学校的教学工作骨干和中坚。我们正年轻气壮,决定起来自卫。于是,我们组织起“风雷战斗队”,展开炮火猛烈的批判走资派的斗争。由于我们写的东西有理有据,而且一批接一批的贴满走廊,火力凶猛,所向披靡,发挥了强而有力的震慑作用。在一段时间里,对方被击得蒙头转向,束手无策。整个教学楼显得十分冷清。忽然一天早晨,教学大楼玄观和整条走廊,完全被新大字报盖满了。正门处,“打倒反革命集团顾家村”的横标赫然在目。下面是一张列表;有村长,大管家,主要干将。我和连喜都名列其中。大字报前人山人海,人们神情紧张,张大了嘴巴观望。有人悄悄地语,有人摇头叹气。我们看了以后,无比震惊。在光天化日之下,竟有人如此恶毒的把我们十几名年轻教师打成现行反革命?是可忍,孰不可忍。可是,这张大字报的确像一颗重磅炸弹,立刻轰动了全校。让许多不明真相的人目瞪口呆;“难道真有反革命集团”?一些学生和教师,私下里悄悄得议论,对我们敬而远之,甚而有意回避。不久,又放出风来说,对我们几个要实行专政。顾村长已经闻风而逃,我们几个只有坐以待毙。果然,不出所料。一天,军宣队和工宣队组全校教师上街游行,庆祝毛主席最新指示发表。走上正街,队伍停下来高呼口号。我们每人手里那一面彩纸小旗,上面写着毛主席万岁等口号。喊完口号,胡老师就把手放下来休息。“快抓反革命。”只听团委书记政治组长付----高喊一声,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抓住胡老师就打:“你竟敢把毛主席倒拎着,真是狗胆包天”。另几个扭住胳臂按下头,一阵拳打脚踢。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准备好的绳子,立即将胡老师捆绑起来,押回学校。这时,游行队伍掉过头来,不再游行了。估计他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口号也不喊了,一个个木呆呆举着小旗,再不敢放下。吓得大家鸦雀无声,毛骨悚然。回校以后听说,武老师也被抓了起来。第二天,一贯标榜自己“产业工人后代”的刘景林,也被关进牛棚,他们都被打得不轻。这时候,人们已经不上班了,一个个心绪烦滥乱的呆在一天早上,军宣队长赵----早连喜谈话。从早晨一直谈到晚上六七点钟,午间也没放回来吃饭。女儿一 整天不见妈妈,又哭又闹,哭喊着要见妈妈。我又气又火,背起女儿,怒气匆匆的来到学生宿舍,只有一间屋的电灯亮。透过玻璃窗,只见连喜坐在赵队长对面,正在大声号气的讲话。我毫不客气的猛敲玻璃窗,两个人立即向外张望。我愤怒的吼道:“谈一天了,现在天都黑了,为什么不让人回家?有什么事明天再谈吗?”连喜立起身,扭头就走。回到家,连喜气得连饭也没吃。满脸怒气地说,赵队长说你是新国民党员,动员我一天,让我检举你。他们这不是要把人往死里整吗?太卑鄙无耻了。我一听不寒而栗?看来他们是有计划,有预谋的,企图把我只与死地。据 赵队长说,国民党在白城地区有个特务组织,叫“洮白特务执行班”。有人举报说,这个组织的头目,曾亲自来我家,把我吸收为新国民党员。他们编造地有鼻子有眼镜的,简直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任你百口莫辩。因为,只要一旦被贴上“国民党”的标签,那就逃不脱被专政,被殴打,被摧残,甚至被毁灭的命运。我一听不寒而栗。他们竟然如此狠毒的污蔑陷害,其阴险目的无非是要把我这个“顾家村”的大管家打倒,将风雷队击垮,让他们一手遮天。但是,证据呢?所谓“证据”,就是“有人举报”。“这就是证据”。这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位赵队长,假惺惺地对连喜说:“你是工人阶级家庭出身,要站稳阶级立场,划清阶级界限,以大义灭亲的精神,对你丈夫进行检举揭发。”连喜非常气愤地对赵队长进行反驳:“这纯属污蔑陷害。因为他不是国民党,我就不能揭发。”这场谈话,最后以“阶级觉悟不高”结束。但事情并没有完结。他亲自来到我们居民组,找到组长马大娘家,对她说:“你只要证明看见过孙立到过他家就可以了。”“材料我已经写好了,你就按个手印就行。”这位马大娘,确实是个有正义感的居民组长,她义正词严的说:“我没看见的事,我不能证明。污蔑陷害人的事我不能做。这个手印我不能按。”军宣队长赵九刚,撞了一笔鼻子灰,灰溜溜的走开了。这件事的内幕,还是在哪场灾难过后,知到内情的教导主任钱风阁,在调回原籍搬家之前,我和连喜去话别时,悄悄地对我们说的。既然军宣队和工宣队对我都下了这么大的茬子,那对立派的学生怎么能放过我呢?我到底该怎么办?像有人那样逃跑吗?不行,那岂不便成真的了?看来,我只能坐以待毙。就像一头关在栏子里的猪羊,是么时候想宰杀,就希听尊便了。这时候,整个学校都被对立派占领了,七八个高音大喇叭,每天从早到晚不停地广播,声斯力竭地号叫。一会儿勒令这个,一会儿警告那个。我们家正对学校,仅一道之隔,高音喇叭搅得人心烦意乱,焦躁不安。我躺在炕上暗自流泪,总是想不明白,这场文化革命究竟要干什么?工人不生产,农民不种田,学生不读书,社会混乱到这个地步,这是什么革命?我们是国家培养的知识分子,怎么就成了“臭老九”?我们的女儿将来决不能再读书了,认识几个字以后就进工厂当工人,别让孩子再遭这个罪了。看来,我们服从国家分配是个大傻瓜,真正吃亏的还是自己。如果我们像生物系那个女生那样,打起行李就回家,哪里会遭今天这个罪?这个荒无人烟的北大荒啊,不仅地面荒凉,而且人也残酷。辽南大地震那年,我们的大女儿正在奶奶家,地震过后,我让三弟赶紧把女儿送回洮南来。弟弟一见这荒凉景象,不无邮路地说:“哥哥,咱们回家吧。你和嫂子就在村里教书,钱也不少挣,天天吃大米饭,乡亲们不会亏待你们。何必在这遭洋罪?”可我们想,我们是国家培养的教师,怎么能说走就走呢?哎?现在悔之晚矣.夏天屋子里很热,我头朝下躺在炕上,左思右想,心中充满忧虑。我天天把球衣放在身边,一旦红卫兵冲进来抓我,好带上球衣去蹲牛棚。但是,在没进牛棚之前,我们还必须到学校去执班。一天,轮到我执班时候,我早早的到了学校,另一个值班的是工厂的刘00,值班室就在工厂的东头一间办公室,也是一铺火炕。学校全被对立派占领,我们这派只有我一个人。说是值班,其实什么事你也不能管,只有对立派的红卫兵在那里发号施令。天黑以后,我和刘师傅就躺在炕上休息了,由于我们两派对立,相互之间无话可说。我就躺在那里,闭着眼睛装睡。他在那里也没有睡着,只是各猜心腹事。这时候,只听教学楼里传来嘈杂的叫骂声,喝斥声。值班室到教学楼只有三四十米的距离,而且窗户相对,可以听得真真切切。待到夜深以后,便从窗外传来清脆的鞭子声,啪啪的板子声,沉闷的棍子声。每种声音过后,都有一声悲痛的惨叫,令人毛骨悚然。这时,我们的刘师傅一跃而起,口里高声叫骂道:“这群蠢货,还能教他们叫出声来?”于是,气呼呼地跳下炕,一个箭步冲出门去。不久之后,果然见效,不知他施的是什么魔法?只能听见噼噼叭叭的打击声,却不见了哭爹喊娘的惨叫声,偶尔传来一两声有气无力地低低的深吟。这一夜,我是在精神极度紧张,心里极端恐怖的状态中度过的。而刘师傅凌晨回来后,倒头便睡。我早晨下班走时,他还在呼呼大睡。到家以后,连喜已经做好了高粱米粥。我们一边吃饭,我一边讲昨夜发生的事情。饭还没有吃完,一辆牛车拉着副校长吕00的尸体,慢悠悠的从门前经过,车上盖着一张破草席。人们神色紧张的伸长脖子向外面观望。学校死了人以后,两派斗争的战场又转移到社会上。在街中心的服务楼摆上战场,以大功率的高音喇叭展开辩论。成千上万的群众,从四面八方涌来,把一条十字大街堵塞得水泄不通。两方代表你争我辨,互不相让。我们作为被打击被压制的一方,总是有理有据的揭露对方的无耻技俩,引来群众一阵阵热烈的欢呼声。而对方往往理屈词穷,常常处于孤立境地。几个回合下来以后,他们便不再讲什么道理,甚至造谣诬蔑,攻击陷害,无所不用其极。大体经过几个月的辩论,便出现武斗了。开始,规模较小,没有大的伤害。后来愈演愈烈,由棍棒升级到枪支,使人们担惊受怕,惊恐万状。从此以后,我们便不再随便出门。有一天晚上,听完收音机我们就睡下了。那时是七月中旬,天气已经很热了。我躺在临门的炕头,然后是女儿和连喜,妹妹躺在炕稍。我们关好窗子,拉好窗帘,就入睡了。大约在凌晨一点,突然,尖厉刺耳的玻璃破碎声把我们警醒,一块砖头穿窗而入,轧在女儿脚下。我们立即将女儿抱下地,隐蔽在炕沿下面。妹妹操起饭桌挡住收音机。躲在墙基脚。这时,大小石头象雨点般噼噼叭叭的砸在窗子上。我猫腰出门,来到外间屋,摸到一把钢叉,埋伏在锅台后面,从门缝窥测外面的动静。我判断,一个可能是,砸过一通了事。另各可能是,砸完后再闯进屋来行凶。不进则已;如果进来,我就用钢叉拼了。经过大约十几分钟的猛烈袭击,外面逐渐平静下来。又等待二十多分钟,一只黄帽跳上窗台,咪咪的叫了几声。这是个好信息,说明这伙暴徒已经撤退。我拎着钢叉来到院子,天黑不见五指,只有学校大楼里有几扇窗户闪耀着昏黄的灯光。回到屋里,我们想了一下,决定保护现场,等到天亮以后,找县公安局报案。我们来到公安局后,被告知:“我们不会出现现场,这事我们不管.”我们又去当地驻军支左部队,得到的答复同样如此。这时,我们风雷队的十几位教师,一同到我们家来,共同的意见是:既然我们的人身安全都不能得到保证,我们还搞是么文化大革命?能回老家的,一律回老家。于是在68年7月21日,我们一家便乘车回到沈阳。在沈阳老家住了一个月,我们又回到旅顺连喜家。这时候,儿女晓红刚出生两个月,小东刚五岁。在沈阳和大连这两大城市,我们看的情况,并不使人乐观。我们沈阳老家位于沈阳南郊,苏家屯区的浑河南岸,离沈阳三十多里。离 苏家屯十五里地。虽然是远离城市的乡村,在城里枪声不断,到处有打砸抢的情况下,广大农民也充满忧虑,为国家的前途和命运担心。在大连,一辆辆卡车载满荷枪实弹的红卫兵,在大街上呼啸而过,人们惊恐的躲在路边。在旅顺这座军港,也不见了往昔的安谧祥和,到处都是怒气冲冲的红卫兵。这里的许多亲戚朋友,也都呆在家里。“抓革命,促生产”完全变成一句空洞的口号。我们所在的小城,与这两座大城市毫无二致。回家待了两个月,我们身上的钱已经用光了。原来委 托给我们代领工资的同事,来信说:“不会去参加文化大革命,一律不给发工资”。逼迫得我们不得不返回洮南。回到洮南后,我们的对立派把持财政大权,好说歹说就是不给我们开资。正义何在?天里何在?这是什么革命?我们去找驻军支左部队,那位团长也故意装糊涂,什么“都是革命群众,我们也么有办法呀”?“又不是我们支持他们这样做的呀?”等等,让人又气又恼。后来实在没有办法,我们只好赖着不走。最后,这位团长才答应帮我们解决。其实,那位团长一个电话过去就解决了。他告诉我们:“明天上班后,就可以去领了。”十分明显:就是他们在后面撑腰。第二天,我和连喜一同来到学校,一些学生公开挑衅,嘲笑谩骂我们,我们只好忍气吞声,充耳不闻。将工资领到手后,就急忙赶回家,免得节外生枝,招惹麻烦。那天我们还算顺利,有的人则险遭不测。鲁启花的工资,是由他爱人吴定一代零的。这位老兄生性鲁莽,天不怕地不怕,为防不测,自带一把匕首,藏于腰间。结果,被人发现,老吴拔腿就跑,几个人抬腿就追。独虎怎能驾住群狼?老吴是运动员出身,还算跑得快,没有被追上。然而,上嘴唇却被石头打个口子,去二医院缝了好几针。入秋以后,工宣队开始举办所谓“大事件学习班”。其目的,就是要揪出打砸抢的“幕后黑手”。毫无疑问,这个斗争矛头,就是指向风雷队的几个所谓“坏头头。”学习班要集中食宿,二三十个男教职工,住进一间大宿舍,一铺大火炕,大家挤在一起。临近南面窗户,放了两张办公桌。地上生个煤炉子。女教工带着孩子,住在另一间宿舍。一律 在食堂吃饭。学习班由工宣队长何纯州主持。每天从早晨八点,到晚上十一二点。到集中火力猛攻的时候,就一直战斗到天明。开始的时候,先学习毛主席语录,在学习报刊有关文章。然后就检举揭发。每个人都必须发言,发言必须“刺刀见红”。否则,轻言说你“不能打不开情面”,“不要有任何顾虑”,“就看你阶级觉悟高不高”,“能不能划清阶级界限”;重则说你“态度不老实,不肯如实坦白交待。”于是,就有对立派的一位教师领头高呼口号:“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敌人不投降,就叫他灭亡。”那斗争场面激烈而又残酷,就像几百只老鼠一起啃噬着你的心。那么,所谓的“大事件”到底是事么?其实,完全是极其恶毒的栽赃陷害。那是在我们离开洮南回老家以后,在服务楼发生一起严重的武斗事件。当时,红色造反团占据着服务楼,一天夜间造反大军攻打服务楼,双方展开一场枪战。交火中,将一辆过路的军车击坏,一名军人被流弹击中牺牲。双方都嫁祸对方为罪魁祸首。由于造反团被扣上“反军派”的帽子,工宣队就一口咬定造反团罪责难逃。而且,处心积虑的要把幕后黑手风雷队的“坏头头”揪出来,把他们打倒在地,再踏上一只脚,实行无产阶级专政。按照他们的逻辑,这是一次蓄谋已久的,有组织有计划的反革命行动。我们家被砸以后,风雷队就秘密策划了这次行动,然后交由造反团去执行,而我们便一同撤离,从而造成一种“与事无关”的假象。这就是他们的结论。然而,对于他们厚颜无耻的栽赃陷害,我们却只能“交代”,不能反驳。稍有解释,就是“态度极不老实”。为了撬开我们的口,他们把被专政的刘景林拉出来,对我们“反戈一击”;又让队里的两面派出来,揭露一些所谓的“蛛丝马迹”,对我们实行种种压力。几名工宣队员,分头找我们谈话。有的扮演白脸,苦口婆心的“好言相劝“,耐心细致的启发阶级觉悟;有的扮演黑脸,声色具厉的斥责恫吓,肆无忌惮的威胁我们:“坦白交待是唯一出路”。但是,我们根本没有做的事情,非让我们承认是自己犯下的“罪行”,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我们真是心如刀绞一般的疼痛。有时候,甚至想到死。但,如果我们死了,岂不是永远洗不清的罪灭?在班里,每天饭后有半个小时的休息时间,可以回家,但必须请假。我家里养只小母鸡,饭后要喂食。那是一只黄色的小母鸡,我们叫她小黄。产蛋率很高,每年都下二百多个蛋。在那个凭票供应的年代,小黄对我们功不可没。小黄和我们一家也有很深的感情。每次我回家,一见我就会飞奔而来。从地上一纵,就飞上我的肩头。喂完食,临走时,总是跟在我的身后,一路跟我几十米远。我赶他回去,他不走,就趴在地上。我停下脚步,它也停下。我把他往回赶,一转身他又跟着我走出来。我去捉他,他就老老实实的趴在地上,等我把它抱在怀里。那是多么可爱的一只小鸡呀?他是那么有感情,又仁义?此时,也许他很快乐的和我玩耍,并不知道他主人的心灵正在忍受着痛苦的熬煎?看来,许多动物比起一些人的心肠还要善良的多?学习班办了近两个月,“反革命坏头头”一个也没揪出来,要继续深揭深挖吧,已经翻了个底朝上;“杀猪不吹——蔫退”吧,实在太掉价。正当宣队黔驴技穷,束手无策的时候,又一条最高指示下来了;对于反革命分子和犯错误的人,要注意政策。打击面要小,教育面要宽。这可是一颗最好的救命稻草。一方面,他们可以名正言顺的宣布学习班结束,另方面,又有了可以将我们“无罪释放的”正当理由。而我们呢?也可以结束了这种半囚徒的生活。我们四岁的女儿,也获得了自由。那个年代的闹剧,一出接一出的上演。紧接着是清理阶级队伍。实现大联合以后,成立了校革委会,下面又成立了群众专政委员会。工宣队何队长找我谈话,要我进“群专”,并一再表明“这是组织的信任”。其实十分清楚,这又是一个圈套。全校教职工有一半人被她们关进“牛棚”,如今要搞“清理阶级队伍”,根本无法向这些无辜的受害者交待。这时,他们心怀叵彻的将我拉进去,可见其用心良苦。于是,我向老何解释说,进“群专”我不合适。一,我不是工人贫下中农家庭出身,二,又是问题没有查清的人。如果我进去了,将来可能就会变成“钻进无产阶级专政队伍里的反革命分子”?我真心真意的请求何队长:“你还是放过我吧?”何队长笑容可掬的说,我们不会那样看,这是经过慎重研究决定的。你放心,组织信任你。这真让我受宠若惊?曾几何时,我还是要被打倒的“反革命分子”,几乎一夜之间,我变成了“组织信任的人。”既然已经“获得了信任”,,我的担子也就壮了起来,狗胆包天地说:“你们已经专政了那么多的教师,决不会都是牛鬼蛇神。你让我如何给你们擦腚?他马上解释说:“那绝不会把责任推到你的头上。你放心好了。”我说,还是让我考虑考虑。后来,老何又找我谈了一次,我只好接了下来。不久,这些“牛鬼蛇神”全部陆续获得了解放。只是在作结论时,还是把自己的责任推得精光。那位已死的吕副校长的结论是:“因打致死”。那位胡老师眼睛被打瞎一致,结论是:“因打致盲”。其余那些伤情轻重不同的人,更深深的伤害了心。时间到了1969年,知识青年开始上山下乡,又招来一批新生,我又回到学校,担任学生连队的连长。到了夏天,我就被调到县革委会政治部,成立新县委后,又被调到宣传部。从此,告别了洮安一(四)风雷激荡从·62年到66年,经过几年的实践,无论在教学和辅导工作中,我们都已积累了一定的经验。正当我们踌躇满志,高歌猛进的时候,一场迅雷不及掩耳的风暴,向小城袭来。立即打得我们晕头转向,无所适苇丛。大约在六六年六月,我们正在上课,一个身穿绿军装,带着“红卫兵”袖章的男孩来到一间教室,从背包里拿出一摞传单,说北京已经开展文化大革命了,北大,清华已经不上课了,许多中学也都不上课了,你们还上什么课呢?后来知道,这个青年就是北京音乐学院附中的学生吴晓忠。他是特意回家来大串联的。从此以后,学生便开始骚动不安起来。有的组织战斗队,到其他学校大窜练;有的开始印发传单,聚众讲演。一群群带着红袖章的学生,打起了造反派的大旗,狂热的呼喊着革命口号。在《人民日报》发表《横扫一切牛鬼蛇神》,《破四旧,立四新》社论后,便在全城掀起了史无前例的造反狂潮。红卫兵们像发了疯使得到处横冲直撞。在学校里,他们冲进教研室,把所有的教学参考书,教案,统统的抱到大操场,一把火烧掉。并勒令教师把所有的书籍笔记日记材料等,一律送到学校烧掉。操场上大火熊熊,火光冲天。校园周边的群众,站在远远的地方观看,脸上布满莫名其妙的神情。在洮安一中这座最高学府点燃的革命烈火,很快就以燎原之势,迅述蔓延到小城其他几所中学。他们也纷纷举起造反大旗,实行“不是请客吃饭,不是做文章”的革命行动.然后,他们又和洮安一中的“革命小将”一起,杀气腾腾的冲向社会,“荡涤一切污泥浊水”。将县图书馆文化馆评剧院电影院等文化单位,如“秋风扫落叶般”的砸得稀里哗啦,破破烂烂,狼狈不堪。他们操起钩干铁齿,把许多商家店铺的门额牌匾,一通很砸猛打,纷纷打落在地。大街小巷,工厂商店,学校医院,满目疮痍,一片狼藉。至此,他们似呼并不满足。又在各条大街要道路口设卡,检查过往行人的衣帽鞋袜,发式头型,服装佩饰,看是否有封资修的黑货?连年轻女人的烫发,老太太的发髻也决不放过,一剪刀连根剪下。一时间,把个安谧祥和平静如水的小城,闹腾得破烂不堪,乌烟瘴气,人心惶惶,鸡犬不宁。头在社会上闹腾了一阵子后,掉过来回到学校,开始狠批牛鬼蛇神。把那些地富家庭出身的教师和历史上有些污点的教师,一律打为“黑帮分子”和“黑五类”,统统关进牛棚,一批批进行批判。这时候工宣队和军宣队也进驻学校,组织革命师生开展大批判。并把黑五类拉来做靶子,脖子上挂着黑牌子,跪在会场前面,接受大家的批判。起初还好,“要文斗,不要武斗”,后来则木棍板子一起上,直打得皮开肉绽,血肉模糊,痛哭失声,喊爹叫娘。实在惨不忍睹。往日那些温文尔雅的学生,仿佛在一夜之间变成了狂暴的恶魔,将昔日的老师当成任意宰割的羔羊。而那些暂时还么由北专政的教师们,也成为惊弓之鸟,惊恐得六神无主,提心吊胆的过日子。果然,那些人被打成“死老虎”之后,革命小将就把斗争矛头指向了我们。就如同美洲狮吃完了老幼病残的角马,再伺机扑获那些身强力壮的猎物。当时,红卫兵们已经把三四十名教师关进了牛棚,外面只剩下三四十人了。这些人,基本上都是青年教师,既抓不住辫子,也揪不住尾巴,很难轻易下手。于是,围绕所谓斗争大方向问题,学生和职工开始分裂成两派。一派是以红色造反团为中心,坚持批判走资派;另一派是以革命造反大军为中心,名义上批判走资派,实际上,在学校一些职工的怂恿下,把矛头对准大部分青年教师。这些人中,教师团支部书记语文组副组长,有团支部委员数学组副组长,有理化组副组长,有俄语组组长,都是学校的教学工作骨干和中坚。我们正年轻气壮,决定起来自卫。于是,我们组织起“风雷战斗队”,展开炮火猛烈的批判走资派的斗争。由于我们写的东西有理有据,而且一批接一批的贴满走廊,火力凶猛,所向披靡,发挥了强而有力的震慑作用。在一段时间里,对方被击得蒙头转向,束手无策。整个教学楼显得十分冷清。忽然一天早晨,教学大楼玄观和整条走廊,完全被新大字报盖满了。正门处,“打倒反革命集团顾家村”的横标赫然在目。下面是一张列表;有村长,大管家,主要干将。我和连喜都名列其中。大字报前人山人海,人们神情紧张,张大了嘴巴观望。有人悄悄地语,有人摇头叹气。我们看了以后,无比震惊。在光天化日之下,竟有人如此恶毒的把我们十几名年轻教师打成现行反革命?是可忍,孰不可忍。可是,这张大字报的确像一颗重磅炸弹,立刻轰动了全校。让许多不明真相的人目瞪口呆;“难道真有反革命集团”?一些学生和教师,私下里悄悄得议论,对我们敬而远之,甚而有意回避。不久,又放出风来说,对我们几个要实行专政。顾村长已经闻风而逃,我们几个只有坐以待毙。果然,不出所料。一天,军宣队和工宣队组全校教师上街游行,庆祝毛主席最新指示发表。走上正街,队伍停下来高呼口号。我们每人手里那一面彩纸小旗,上面写着毛主席万岁等口号。喊完口号,胡老师就把手放下来休息。“快抓反革命。”只听团委书记政治组长付----高喊一声,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抓住胡老师就打:“你竟敢把毛主席倒拎着,真是狗胆包天”。另几个扭住胳臂按下头,一阵拳打脚踢。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准备好的绳子,立即将胡老师捆绑起来,押回学校。这时,游行队伍掉过头来,不再游行了。估计他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口号也不喊了,一个个木呆呆举着小旗,再不敢放下。吓得大家鸦雀无声,毛骨悚然。回校以后听说,武老师也被抓了起来。第二天,一贯标榜自己“产业工人后代”的刘景林,也被关进牛棚,他们都被打得不轻。这时候,人们已经不上班了,一个个心绪烦滥乱的呆在一天早上,军宣队长赵----早连喜谈话。从早晨一直谈到晚上六七点钟,午间也没放回来吃饭。女儿一 整天不见妈妈,又哭又闹,哭喊着要见妈妈。我又气又火,背起女儿,怒气匆匆的来到学生宿舍,只有一间屋的电灯亮。透过玻璃窗,只见连喜坐在赵队长对面,正在大声号气的讲话。我毫不客气的猛敲玻璃窗,两个人立即向外张望。我愤怒的吼道:“谈一天了,现在天都黑了,为什么不让人回家?有什么事明天再谈吗?”连喜立起身,扭头就走。回到家,连喜气得连饭也没吃。满脸怒气地说,赵队长说你是新国民党员,动员我一天,让我检举你。他们这不是要把人往死里整吗?太卑鄙无耻了。我一听不寒而栗?看来他们是有计划,有预谋的,企图把我只与死地。据 赵队长说,国民党在白城地区有个特务组织,叫“洮白特务执行班”。有人举报说,这个组织的头目,曾亲自来我家,把我吸收为新国民党员。他们编造地有鼻子有眼镜的,简直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任你百口莫辩。因为,只要一旦被贴上“国民党”的标签,那就逃不脱被专政,被殴打,被摧残,甚至被毁灭的命运。我一听不寒而栗。他们竟然如此狠毒的污蔑陷害,其阴险目的无非是要把我这个“顾家村”的大管家打倒,将风雷队击垮,让他们一手遮天。但是,证据呢?所谓“证据”,就是“有人举报”。“这就是证据”。这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位赵队长,假惺惺地对连喜说:“你是工人阶级家庭出身,要站稳阶级立场,划清阶级界限,以大义灭亲的精神,对你丈夫进行检举揭发。”连喜非常气愤地对赵队长进行反驳:“这纯属污蔑陷害。因为他不是国民党,我就不能揭发。”这场谈话,最后以“阶级觉悟不高”结束。但事情并没有完结。他亲自来到我们居民组,找到组长马大娘家,对她说:“你只要证明看见过孙立到过他家就可以了。”“材料我已经写好了,你就按个手印就行。”这位马大娘,确实是个有正义感的居民组长,她义正词严的说:“我没看见的事,我不能证明。污蔑陷害人的事我不能做。这个手印我不能按。”军宣队长赵九刚,撞了一笔鼻子灰,灰溜溜的走开了。这件事的内幕,还是在哪场灾难过后,知到内情的教导主任钱风阁,在调回原籍搬家之前,我和连喜去话别时,悄悄地对我们说的。既然军宣队和工宣队对我都下了这么大的茬子,那对立派的学生怎么能放过我呢?我到底该怎么办?像有人那样逃跑吗?不行,那岂不便成真的了?看来,我只能坐以待毙。就像一头关在栏子里的猪羊,是么时候想宰杀,就希听尊便了。这时候,整个学校都被对立派占领了,七八个高音大喇叭,每天从早到晚不停地广播,声斯力竭地号叫。一会儿勒令这个,一会儿警告那个。我们家正对学校,仅一道之隔,高音喇叭搅得人心烦意乱,焦躁不安。我躺在炕上暗自流泪,总是想不明白,这场文化革命究竟要干什么?工人不生产,农民不种田,学生不读书,社会混乱到这个地步,这是什么革命?我们是国家培养的知识分子,怎么就成了“臭老九”?我们的女儿将来决不能再读书了,认识几个字以后就进工厂当工人,别让孩子再遭这个罪了。看来,我们服从国家分配是个大傻瓜,真正吃亏的还是自己。如果我们像生物系那个女生那样,打起行李就回家,哪里会遭今天这个罪?这个荒无人烟的北大荒啊,不仅地面荒凉,而且人也残酷。辽南大地震那年,我们的大女儿正在奶奶家,地震过后,我让三弟赶紧把女儿送回洮南来。弟弟一见这荒凉景象,不无邮路地说:“哥哥,咱们回家吧。你和嫂子就在村里教书,钱也不少挣,天天吃大米饭,乡亲们不会亏待你们。何必在这遭洋罪?”可我们想,我们是国家培养的教师,怎么能说走就走呢?哎?现在悔之晚矣.夏天屋子里很热,我头朝下躺在炕上,左思右想,心中充满忧虑。我天天把球衣放在身边,一旦红卫兵冲进来抓我,好带上球衣去蹲牛棚。但是,在没进牛棚之前,我们还必须到学校去执班。一天,轮到我执班时候,我早早的到了学校,另一个值班的是工厂的刘00,值班室就在工厂的东头一间办公室,也是一铺火炕。学校全被对立派占领,我们这派只有我一个人。说是值班,其实什么事你也不能管,只有对立派的红卫兵在那里发号施令。天黑以后,我和刘师傅就躺在炕上休息了,由于我们两派对立,相互之间无话可说。我就躺在那里,闭着眼睛装睡。他在那里也没有睡着,只是各猜心腹事。这时候,只听教学楼里传来嘈杂的叫骂声,喝斥声。值班室到教学楼只有三四十米的距离,而且窗户相对,可以听得真真切切。待到夜深以后,便从窗外传来清脆的鞭子声,啪啪的板子声,沉闷的棍子声。每种声音过后,都有一声悲痛的惨叫,令人毛骨悚然。这时,我们的刘师傅一跃而起,口里高声叫骂道:“这群蠢货,还能教他们叫出声来?”于是,气呼呼地跳下炕,一个箭步冲出门去。不久之后,果然见效,不知他施的是什么魔法?只能听见噼噼叭叭的打击声,却不见了哭爹喊娘的惨叫声,偶尔传来一两声有气无力地低低的深吟。这一夜,我是在精神极度紧张,心里极端恐怖的状态中度过的。而刘师傅凌晨回来后,倒头便睡。我早晨下班走时,他还在呼呼大睡。到家以后,连喜已经做好了高粱米粥。我们一边吃饭,我一边讲昨夜发生的事情。饭还没有吃完,一辆牛车拉着副校长吕00的尸体,慢悠悠的从门前经过,车上盖着一张破草席。人们神色紧张的伸长脖子向外面观望。(四)风雷激荡【1800】从62年到66年,经过几年的实践,无论在教学和辅导工作中,我们都已积累了一定的经验。正当我们踌躇满志,高歌猛进的时候,一场迅雷不及掩耳的风暴,向小城袭来。立即打得我们晕头转向,无所适苇丛。大约在六六年六月,我们正在上课,一个身穿绿军装,带着“红卫兵”袖章的男孩来到一间教室,从背包里拿出一摞传单,说北京已经开展文化大革命了,北大,清华已经不上课了,许多中学也都不上课了,你们还上什么课呢?后来知道,这个青年就是北京音乐学院附中的学生吴晓忠。他是特意回家来大串联的。从此以后,学生便开始骚动不安起来。有的组织战斗队,到其他学校大窜练;有的开始印发传单,聚众讲演。一群群带着红袖章的学生,打起了造反派的大旗,狂热的呼喊着革命口号。在《人民日报》发表《横扫一切牛鬼蛇神》,《破四旧,立四新》社论后,便在全城掀起了史无前例的造反狂潮。红卫兵们像发了疯使得到处横冲直撞。在学校里,他们冲进教研室,把所有的教学参考书,教案,统统的抱到大操场,一把火烧掉。并勒令教师把所有的书籍笔记日记材料等,一律送到学校烧掉。操场上大火熊熊,火光冲天。校园周边的群众,站在远远的地方观看,脸上布满莫名其妙的神情。在洮安一中这座最高学府点燃的革命烈火,很快就以燎原之势,迅述蔓延到小城其他几所中学。他们也纷纷举起造反大旗,实行“不是请客吃饭,不是做文章”的革命行动.然后,他们又和洮安一中的“革命小将”一起,杀气腾腾的冲向社会,“荡涤一切污泥浊水”。将县图书馆文化馆评剧院电影院等文化单位,如“秋风扫落叶般”的砸得稀里哗啦,破破烂烂,狼狈不堪。他们操起钩干铁齿,把许多商家店铺的门额牌匾,一通很砸猛打,纷纷打落在地。大街小巷,工厂商店,学校医院,满目疮痍,一片狼藉。至此,他们似呼并不满足。又在各条大街要道路口设卡,检查过往行人的衣帽鞋袜,发式头型,服装佩饰,看是否有封资修的黑货?连年轻女人的烫发,老太太的发髻也决不放过,一剪刀连根剪下。一时间,把个安谧祥和平静如水的小城,闹腾得破烂不堪,乌烟瘴气,人心惶惶,鸡犬不宁。头在社会上闹腾了一阵子后,掉过来回到学校,开始狠批牛鬼蛇神。把那些地富家庭出身的教师和历史上有些污点的教师,一律打为“黑帮分子”和“黑五类”,统统关进牛棚,一批批进行批判。这时候工宣队和军宣队也进驻学校,组织革命师生开展大批判。并把黑五类拉来做靶子,脖子上挂着黑牌子,跪在会场前面,接受大家的批判。起初还好,“要文斗,不要武斗”,后来则木棍板子一起上,直打得皮开肉绽,血肉模糊,痛哭失声,喊爹叫娘。实在惨不忍睹。往日那些温文尔雅的学生,仿佛在一夜之间变成了狂暴的恶魔,将昔日的老师当成任意宰割的羔羊。而那些暂时还么由北专政的教师们,也成为惊弓之鸟,惊恐得六神无主,提心吊胆的过日子。果然,那些人被打成“死老虎”之后,革命小将就把斗争矛头指向了我们。就如同美洲狮吃完了老幼病残的角马,再伺机扑获那些身强力壮的猎物。当时,红卫兵们已经把三四十名教师关进了牛棚,外面只剩下三四十人了。这些人,基本上都是青年教师,既抓不住辫子,也揪不住尾巴,很难轻易下手。于是,围绕所谓斗争大方向问题,学生和职工开始分裂成两派。一派是以红色造反团为中心,坚持批判走资派;另一派是以革命造反大军为中心,名义上批判走资派,实际上,在学校一些职工的怂恿下,把矛头对准大部分青年教师。这些人中,教师团支部书记语文组副组长,有团支部委员数学组副组长,有理化组副组长,有俄语组组长,都是学校的教学工作骨干和中坚。我们正年轻气壮,决定起来自卫。于是,我们组织起“风雷战斗队”,展开炮火猛烈的批判走资派的斗争。由于我们写的东西有理有据,而且一批接一批的贴满走廊,火力凶猛,所向披靡,发挥了强而有力的震慑作用。在一段时间里,对方被击得蒙头转向,束手无策。整个教学楼显得十分冷清。忽然一天早晨,教学大楼玄观和整条走廊,完全被新大字报盖满了。正门处,“打倒反革命集团顾家村”的横标赫然在目。下面是一张列表;有村长,大管家,主要干将。我和连喜都名列其中。大字报前人山人海,人们神情紧张,张大了嘴巴观望。有人悄悄地语,有人摇头叹气。我们看了以后,无比震惊。在光天化日之下,竟有人如此恶毒的把我们十几名年轻教师打成现行反革命?是可忍,孰不可忍。可是,这张大字报的确像一颗重磅炸弹,立刻轰动了全校。让许多不明真相的人目瞪口呆;“难道真有反革命集团”?一些学生和教师,私下里悄悄得议论,对我们敬而远之,甚而有意回避。不久,又放出风来说,对我们几个要实行专政。顾村长已经闻风而逃,我们几个只有坐以待毙。果然,不出所料。一天,军宣队和工宣队组全校教师上街游行,庆祝毛主席最新指示发表。走上正街,队伍停下来高呼口号。我们每人手里那一面彩纸小旗,上面写着毛主席万岁等口号。喊完口号,胡老师就把手放下来休息。“快抓反革命。”只听团委书记政治组长付----高喊一声,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抓住胡老师就打:“你竟敢把毛主席倒拎着,真是狗胆包天”。另几个扭住胳臂按下头,一阵拳打脚踢。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准备好的绳子,立即将胡老师捆绑起来,押回学校。这时,游行队伍掉过头来,不再游行了。估计他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口号也不喊了,一个个木呆呆举着小旗,再不敢放下。吓得大家鸦雀无声,毛骨悚然。回校以后听说,武老师也被抓了起来。第二天,一贯标榜自己“产业工人后代”的刘景林,也被关进牛棚,他们都被打得不轻。
一天早上,军宣队长赵----早连喜谈话。从早晨一直谈到晚上六七点钟,午间也没放回来吃饭。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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