遣怀

作者: 苑小月 | 来源:发表于2018-04-20 00:03 被阅读19次

    那年的扬州,是十里烟景,繁华落尽的模样。

    文宗大和七年,我在牛僧孺幕府任推官一职,居于扬州。

    当时才不过而立之年,却已离开了那座物欲横流的长安城。

    离当初的二十八人初上牒,彷佛早已经过去了一个世纪,樊川别墅的花草也不知是否蓊郁,林木是否亭亭,还有自那时起,天子日益无能,宦官当权作乱,党阀之争尤其严重,令整个长安变得内忧外患,又哪里比得上从前的开元盛景。

    我清泪纵横饱含深情地望着长安。只是可笑我纵有经世之才,又无力回天。

    我的先祖是西晋杰出的政治家,曾祖父又曾担任玄宗时边塞名将,祖父一任三朝宰相,功绩卓著,满门尽是肱骨之臣,可怎么到了我这一代,竟远离了庙堂,来到可以纵情山水的扬州呢。

    早几年在洪州之时,又因着沈家与杜家世交,我与江西观察使沈传师关系颇为密切,他弟弟述师家中有个能歌善舞的歌女,我对那女子甚为喜爱,又不能夺人所好,常爱在他家中蹭吃蹭喝。这般无赖样儿,真是说不尽的荒唐。

    在扬州的日子,我更是纵情声色,常日混迹青楼,成个浪荡的寻欢之人。

    那时还曾遇见过年迈的杜秋娘一舞剑器,虽不名动四方,却还是痴迷地在底下为她拍手叫好,想象过往的佳丽又是何等光彩照人模样。只感叹到风尘零落,今朝年老色衰,物是人非。更感怀自己回不去的时光,提笔为她写诗抒发心中郁郁。

    后来在洛阳担任御史,我非要去李愿家中一游宴会,李愿那人胆小怕我这官呐,竟在我随意指名要歌妓之时,满头大汗的恭维着我。我见他战战兢兢样儿,不禁饮酒大笑:“忽发狂言惊四座,两行红粉一时回。”也不知我这番不拘,他可会安心夜寐。

    离开洛阳后,我又在宣州辗转,有一年听说湖州盛产美女,而湖州刺史又仰慕于我已久,我便说要登船寻美,只为求一个称心如意的佳人,正巧傍晚时分,眼看船要靠岸,竟见到一位约莫二八年华的女子,那女子老母不肯,我豪掷聘金,许下十年之诺。直至我再担任湖州刺史,那女子早已嫁为人妇,生子一二了。

    多年以后,我身体愈渐不行,终于又回到长安的樊川。

    没想到,林草花木,依旧甚美。

    可山河破碎,我却再也没有最初那份安逸。

    大和二年,我中进士,自以为会向祖辈那般实现宏图大志,只是我这一生,情落男女之欢,徒有放浪山水之名,眼睁睁地看着山河飘絮,至死难以平心。

    落魄江湖载酒行,楚腰纤细掌中轻。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

    回不去了,不能重来了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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