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出事之前的四个月,体检发现脑内动脉瘤,未破裂。
我在医院陪床的几天,和妈妈度过了一段只有我们俩的日子。
没动手术之前,大家都鼓励她,好像是她自己也很有信心,一点都不怕,坐着各种术前检查,吃完饭散步,只不过告诉了我她所有存折和银行卡的密码。
妈妈去世以后,我在她手机上看到了那段日子的一条仅自己可见的动态——这有可能是最后一次发朋友圈。
才知道,妈妈其实也害怕,只因她是妈妈。女子本弱,为母则刚。
做了介入手术,很成功。
动手术之后的八个小时,需要一动不动的躺着,纱布压得伤口很疼。
隔壁病床的哥哥,喊得惊天动地,说这几个小时生不如死。
妈妈一声没吭,我一个小时叫她一次,她迷迷糊糊的应答,甚至最后还能用吸管喝了几口水。
妈妈手上有微量注射泵,不能下床上厕所,妈妈说“可怜我闺女,这么点就要伺候娘上厕所。”这个时候妈妈想的还是我
在医院打针恢复的时候,她每天都好好吃饭,我陪着她在神经外科的小院里散步,笑着说我们被关着就像是在坐牢。
出院以后,妈妈康复的很好,送我出嫁,看着我怀孕,陪我散步,给我做饭。
大家都说,妈妈真有福气。
女儿出嫁,她终于可以不再为我每日操劳。
而心思变成了,我一周回家的几次,买点什么水果给我吃,给我什么菜让我带回去。我怀孕了,没胃口,变着花样做饭,到处打听着鳘鱼鳔炸给我吃。
“饺子要吃韭菜虾仁还是黄瓜虾仁?”
“想吃土豆盒还是藕盒?”
“你每天最少得吃一个鸡蛋。”
这些话都带着泪。
我得记一辈子
妈妈的蜜蜡手串,下葬那天我从她衣柜抽屉拿了出来,一直带着。大了两个珠,在手腕上摇摇晃晃。
她出事前一天晚上聊天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是“晚安”。
她在我的微信置顶上,每天都把想说的话发给她。
我知她收不到,只是如果连这点安慰都剥夺了,我怕我撑不下去。
她常说:“你也要当妈妈了,以后就不能随便生气。”
我也要当妈妈了,只不过我的妈妈,看不见了。
只不过以后所有的严冬、寒春、酷夏、残秋,她都不能提醒我天寒加衣,高温防暑;以后所有的坎坷艰难,她都不能鼓励我勇敢;以后所有的路,都得我一个人走了。
她换了一种方式,陪着我。
她在我心里。
我坚定不移地相信,若干年后,我们终将在浩瀚的星河宇宙相遇,小星星会永远永远伴着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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