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7月,正如一个历史循环似的,我们又再次见证了欧元美元平价的一刻,李光耀或许没有预见到新冠病毒的黑天鹅、没有料到俄乌战争的一触即发,但通过对已有事实的思考,他已经告诉了我们了答案。
欧元美元平价李光耀对于欧元自始至终持有悲观的态度,他认为欧元的根本问题是:在财政尚未整合的情况下实行的货币一体化是不可能实现的。
而欧元在欧元区国家存在着德国和希腊这种在消费和节俭习惯大相径庭的国家的环境下,欧元想要取得良好的货币一体化结果更是难上加难。而这样的不协调终将破坏整个欧元制度。因此,欧元注定会困难重重,而灭亡也早已存在于欧元的基因。
欧元的困境,也并非几个相关的国家在实行货币一体化的过程中做出不同且更负责任的决定就可以避免的一起历史事件,而这历史的必然性只是在等待着它注定的时机。
虽然众多加入欧元区的国家的政府和他们的人民在1999年加入欧元区时,都热切地期盼着单一货币的到来,但是他们并未做好接受财政政策上的整合,因为这意味着将带来主权的丧失。但最终加入欧元区的决定,也折射出欧洲国家一种错误的信念:欧洲是一个特殊的区域,有着共同的历史传承和文化记忆,可以最终化解危机。而加入欧元区,是一个政治决定,和人民的选票息息相关。在这样的错位中,欧洲货币一体化的进程在艰难中踽踽独行,承载着欧洲人民对维护自身经济独立地位的努力和使命。
财政上的整合在一定程度上对于预防和抵制经济风险都能发挥卓有成效的作用,相对于五十个州都使用单一货币且拥有中央财政机构的美国能够在经济放缓时使用量化宽松的大棒,欧洲在财政和货币政策方面略显无力。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欧洲已经放弃了这样有力的武器,就在货币统一而财政不统一的背景下。没有强有力的中央财政机构,欧洲各国只能各行其是,而欧元区一些国家面临的债务危机也清晰地让我们看见了欧元在本质上的脆弱,欧元区中的中坚力量,如德国,必须付出一定的代价去拯救如同希腊这样债务高筑的国家度过债务危机,而这无异于饮鸩止渴。
不同的国家经济发展的水平和速度并不一致,像希腊这个在经济发展上掉队的国家,即使税收降低,其公共开支并没有随着债务危机的威胁而降低,迫于公众和选举的压力,预算和赤字只会愈发庞大,而这又会导致国家经济的衰退,从而进入一个经济停滞倒退的死循环。而按照《稳定与增长公约》,出现财政赤字的国家将会受到一定的惩罚,但欧元区的国家并没有因此而遭受惩罚,反而是欧元区中的经济支柱,如德国向希腊等国提供紧急援助,为了挽救其财政状况和止住欧元区的颓势。
2008年的经济危机使这个问题得到了更加充分的暴露,希腊的情况急转直下。由于之前借款的货币为欧元,利率较低,挥霍浪费的情况屡禁不止,而如今宽松的信贷急剧枯萎,人们对于希腊政府的信心不断下滑,政府的信誉在急剧衰退,借贷利率在不断攀升,而德国以及欧盟不得不继续向其提供大笔欧元的援助,以免债务危机向已经垂头丧气的欧元区继续蔓延,从而导致整个欧元区的财政崩盘。
及时和充足的援助只能阻止一时的颓势,一大笔为希腊续命的资金最终还是会耗尽,根本性的问题得不到解决,这样的紧急援助只会再次上演,最终演变为无休止的休克疗法,而德国会为此付出巨大的代价。这样的局面,将会使选民对于财政危机的恐惧感不断降低,最终导致国家财政的被迫危机。而解决欧元区根本问题的终极方法,就是实现欧元区各个国家财政的整合,设立欧元区的中央财政机构,选出一名共同的财政部长,严格监督各国的财政预算。
对于这个目前看来最为有效的方法,如今却是难以实现。而欧元区目前最有可能却又不太理想的结局就是解体,就像当初苏联那样,最后还是负隅顽抗了很久,最终却一夜解体,如同烟火绽放在历史的长河,经历过的人们或许会有一瞬间璀璨的记忆,但留待后人的只是烂尾。人们面对欧元区可能的解体,将是痛苦而艰难的,恐惧的气氛会不断蔓延,整个过程弥漫着不安,人们一想到可能会有一种汇率远不如欧元的货币来重新主导自己的生活,整个社会都将会充斥着跑向银行挤兑欧元的风险。欧元区的投资环境也将恶化,私人投资会因为情况不明而停滞,而外贸也将陷入混乱,但中国等欧盟的重要贸易伙伴将很快从错愕中调整过来,然而全球经济却有可能受此拖累,放缓增长的步伐,甚至陷入短暂的衰退。
除了第一种理想但不现实的财政整合,以及第二种可能但不理想的彻底解体,还有第三种结局——即欧元区的局部解体。而欧元区局部解体的层次也有许多种,从欧元区基本完好无损,到少数几个国家被逐出,再到多数国家退出,以及欧元区国家依据经济发展水平划分出几个层次,形成数个新的欧洲共同体。而每一个层次的共同体都会有一个经济竞争力相对强势的中心国家来提供巨大的向心力来使所处的共同体凝聚起来,而经济基础最为牢靠,工作最为勤奋的德国显而易见会是第一层次的核心,而法国则有可能会成为第二层次的核心国家。
有一些人认为欧洲货币一体化乃至欧洲一体化都是成功的典范,因为它使得和平在欧洲得到了稳定的实现,战争爆发的可能性基本归于零。但欧洲的和平并不取决于欧元,而是在于其他的因素。首先是苏联的解体,导致俄罗斯无心向欧洲扩张势力,而是将注意力转至国内的经济建设,在可预见的未来,俄罗斯并不会想要与欧洲有军事上的接触。其次便是美国通过北大西洋公约组织为欧洲提供的安全保障,这从某种程度上杜绝了任何可能发动自其他非北约国家的战争的可能。而德国在经历了两次世界大战之后,已经在各种改造下丧失了战争的资本,德国人将只会想要继续享受着他们平静的生活。
李光耀对于欧元的悲观是溢于言表的,正如他所说:“后世最终会将欧元的记载视为可悲的,无论是谁想为这个货币一体化计划挽回一些政治功绩,他不得不面对的是冰冷、残酷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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