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我打江南走过。
正是莲子和菱角成熟的时候,小摊上,灰绿的莲蓬紫黑的菱角散发着清香。我早已错过杏花春雨,在这秋天的江南,33度的高温,又让我错过了秋风的清凉。
依然是诗里那个垂柳遍地的江南,夏日炎炎里,少了燕子低回柳腰款摆,只觉长堤寂寂柳色苍苍。那些茉莉花一样的表妹儿,不知嫁入了谁家?
枕河的人家闲闲的听着流水清音,粉墙黛瓦里一派敛首低眉的温婉。摇橹的阿婆一身蓝印花布衫子,天空似的明净,一开口吴音软软,而时光就那么的任伊老了,欸乃一声,皱纹满面。
这个燥热的午后,寒山寺的钟声沉沉如诉,有五陵年少的轻狂急迫,更有沧桑满怀的悠悠沉吟。不知到了夜半时分,还会有谁来敲响?又有谁会倾听?
寒山和拾得这两个家伙,原来就躲在这儿。这么好的地方,那么闲适的光阴,一生会有多少高妙的对白,被世人反复聆听的还是这一问一答:
——世间谤我,贱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恶我,骗我,如何处治乎?
——只是忍他,让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待几年你且看他。
看看吴越的小战场,胜负早已分定,这对白却是最为妥贴的注脚。
梦里江南,丝绸般温润柔软的江南,氤氲水气里有过刀光剑影的凛冽,也有人世间最深的沉迷。了却君王天下事,范蠡携了西施,轻舟从此逝,江湖寄余生。在三面环水的耦园,沈秉成严永华枕波双隐,好一段神仙眷侣的日子。盈盈湖水,浩浩烟波,白云黄叶两悠悠,那最后的时光,该是多么安详!
走过秋天的江南,如赴一场期许已久的约会,我是过客,也是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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