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几天我头都要晕了，一是工作有点忙，二是一回家小布就嚷着要出去浪，她说她想去喝酒，喝个大醉，把过去的自己醉死，这样可以重新来过。可是我们都没去过酒吧，也不打算这辈子去酒吧。我在想，为了一个渣男R，值得我和小布把坚持了20多年的准则破了吗？不值得！可是，为了小布的重新开始，那很值得！于是，我们俩这次坐地铁一个方向了。
萧敬腾还没被淘汰，长沙这个月雨一直下。我们百度了去酒吧的注意事项，是的，我们俩很怂。小布穿上一席白裙子，也强迫我穿一样的，我说现在很冷啊，她说那外面套件羽绒服，到了酒吧，我们就脱掉，这样温度和风度都把握住！意料之中，地铁上各种目光投来，好在我俩早已习惯，他们可能只是觉得我们单纯的好看，多看一眼就赚一眼，抑或只是觉得我们的穿着有点奇怪，多看一眼也不亏，毕竟温度还在10度以上，还犯不着穿羽绒服。对于这种场面我们总是很能hold住，一个要点：抬头挺胸，目空一切，只要自己不尴尬，那么尴尬就是他们。总之，能在枯燥的生活中给他人带来今晚饭桌前的“今日奇闻异事”，这点牺牲也值得。
到了解放西路，我们两一直走，不知道该去哪一个酒吧。沿路走了好久，见到一个7080，貌似看上去还挺正规。我也不知道小布怎么判断酒吧是否正规，以及她定义的正规是什么，当然，小布说正规，那必定有她的理由。可能是门口的霓虹灯不是很暗，以至于让人觉得里面有见不得光的事物存在；也可能是门口的两个狮子坐镇，猛地一看凶神恶煞，仔细看那虎牙还掉了一节，瞬间憨态可掬。两个90后该以什么样的姿态出场以至于不会被认为是第一次来且又不会被认为常客呢？冷面仰头45度，走路带风吗？正当我气势磅礴地准备撩开皮质门帘时，小布忽然停住了。我回头看了看她，发现此刻她眼睛里没有光：“喝酒前是不是应该先吃点东西啊？”
“。。。。。。”
于是，没等我回答，小布便拽着我走开了。她开始导航找烧烤之类的。而我认识的那个小布是不吃烧烤的，因为我曾经告诉她，那玩意吃了会得癌症，而小布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死。她说她还有好多事没做，不能很快就死了。
是的，我也知道小布有很多事要做，比如她说想去坐热气球，想开个吉普车驰骋在美国50号公路上，想去无人区走一遍，想去印度，想潜水，想坐马航，想去非洲大草原看狮子，想去俄罗斯看看战斗民族的生活。。。。。。而这些也是我想做的，可是我和小布一件都没做过，我明白，这世间总有些事需要留着，不能浪费在他人身上。而小布就在等待一个愿意陪她笑、陪她哭、陪她说脏话、陪她疯癫的人。我说，这些我都做得到。小布抛来一个鄙视的眼神：“男的！当然还需要给足安全感，最好兼情人、父亲、哥们、朋友、移动ATM身份于一体。会金钟罩铁布衫，会左勾拳飞檐走壁。最好踩着七彩祥云出现”，小布说着眼睛又开始放光。可是，小布，你要求这么高，你怎么看上R的啊？他可是巧妙地避开了你所有的喜好啊？！当然，这个话我在内心咆哮过N多次，却从不说出口，因为小布眼睛放光的时候，我更愿在旁静静欣赏她那张我深爱的侧脸。阿，呸！
终于找到一个看上去很low实际也很low的大排档，小布叫了一箱啤酒，她看来是真的想醉死自己，黄泉路上顺便托上我，也点了N多杂七杂八的菜品，我知道她一定在脑海里做了一次随机运算，因为她点了皮皮虾和毛鸡蛋！因为小布知道我害怕皮皮虾，因为我觉得这玩意就是海里的甲壳虫；而且我上大学那会做病毒培养，用的就是鸡胚，我总觉得杀了那么多鸡命，他们种族迟早要找我复仇的！可是有什么畏惧能强过此刻小布想疯想癫的意愿呢？老板陆陆续续端上来烤好的菜品，说实话，香！那是真的香！如果我不是学生物的，如果我不害怕长太胖，如果我不在乎自己的形象，我一定一口啤酒一口烤串吃起来，而在我还在想的时候，小布已经在大口吃酒大口吃肉了！
“你那个是啥，感觉很好吃的样子”，我问道。
“不知道，都一个烤糊的味”，小布扭过投来看着我，嘴巴外还有半截肉类的东西。这样的小布毫无美感，可是我依旧深深地喜欢着，我甚至有点欣喜可以看到小布的这一面，有点low有点怂又很屌丝的一面。我准备去抢她刚才吃的，小布敏捷地反应过来，一把把我的筷子敲飞了。也许酒精让小布算错了抛物线的路线，也许只是忽然起了一阵风，筷子“啪”的一声不偏不倚甩到了隔壁的隔壁桌的一个彪形大汉的酒杯里，此刻我们6*2目相对，是的，那桌有4个人，估计都喝high了，都只剩短袖，大汉那粗红的脖子上挂着黄灿灿的金项链，肱三头肌还纹了一只虎，圆鼓鼓的眼睛瞪着我们，满嘴油腻腻的，估计刚吃了韭菜，因为我似乎依稀看见他门牙中间夹着的绿叶子。时间就这么冻住了2秒，忽然大汉两个苹果肌往上一挤，“哟哟，美女啊，你看这要哦十搞哦？要不过来一起喝酒，就算认识个朋友”，大汉这是在笑吗？可是作为通用语言的笑此刻为什么让我有种想吐的冲动，可是我不能吐，我知道，即算毛鸡蛋吃得我实在是恶心，我也不能在现在吐，这是对老板烧烤水平的一种质疑，也是对大汉长相的一种否定，更是对小布选菜能力的一种挑衅，我慌忙地说着不好意思，可小布却又扭回头继续吃。
我也扭过头来，准备喝一口啤酒压压惊。忽然，感觉光线暗了下来，那四个大汉围过来了。“美女，你看我这酒是喝不得了，要不你替我喝了？”大汉把那杯插着筷子的酒递到我面前，我看到筷子上的油开始晕染啤酒的表层，开始呈现彩虹般的色彩，杯底还沉淀着辣椒籽，更别说悬浮的蒜蓉了，充分体现了烧烤老板的刀工——细腻啊——我想这一定是一杯浓烈的酒，主成份哈尔冰冰啤，配料：各种肉末、韭菜、毛鸡蛋、茄子、辣椒粉、孜然、地沟油。小布把嘴里还没嚼完的肉吐出来，站起来，接过大汉的酒杯，一把狠狠地摔地上，然后拿起一瓶啤酒用牙齿狠狠地一咬，把盖子再狠狠地朝地上一呸，就开始咕噜咕噜地喝起来。我不清楚她喝完这一瓶用时多久，我甚至希望时间能停留在此时，因为后面的事态要怎么发展，我毫无心理准备。
“啪”，又是一声，地上玻璃渣子一地，呈散装飞溅，原来小布把那啤酒瓶又狠狠地往地上砸去了。我知道小布没喝完，那地上还在冒着啤酒花呢。大家都震住了，慌乱中跑来的老板也惊呆了，大家似乎觉得瘦瘦削削清清秀秀的女孩子怎会有如此大的力气，可是作为烧烤摊的老板，这个城市夜间文化的见证者，以及那4个夜间文化的缔造者，怎能仅仅因一个啤酒瓶子破碎而震惊呢？我实在是想不通。正当我还纳闷的时候，小布掏出3张红大妈往桌上一摔，拽着我小跑似的走开了。她觉得自己把3张红大妈摔出了一沓人民币的气势，意思是，老板，零钱不用找了，就算赔你那10块买一打的玻璃杯了。
我虽然很想回头观察下形势，可是我明白，这个时候一定不能回头，随风飘扬的长发会在回头的时候盖住脸，只露出对剩余的人的鄙视的目光，那么这个眼神一定会让事情改变，而这个改变，可能是让对方醒悟过来，那么对方就可能采取更激进的方式，比如追过来，或者原地问候我们祖上，那么我们俩刚才靠脸缓和的冲突就白瞎了，而小布靠脸解决矛盾的结论将受到严重的挑战，这是我和她都不愿接受的。就这样穿梭在黑夜的几分钟，我们仿佛看到路上的车子都停住了，路人也停住了，我们仿佛在冰冻的空间里穿梭。
“小布”，我轻声说道。
“别说话，跟着我走，快马加鞭地走！”
我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只是觉得好漫长，夜晚的灯在闪，但我似乎又什么都听不见。
“靠，黑死老子了”，小布狠狠地抛出这句话，划破了宁静的夜晚，“你刚要说什么？”
“我们点了500多块的东西。”
“。。。。。。”
我知道我们不可能回头去补给老板钱，毕竟小布那摔杯子、摔瓶子、摔钱三个漂亮的动作注定是要印在他们的脑海中，甚至在很久一段时间都会回忆，都会啧啧称赞一番的，仿佛江湖从未清楚主角的名字，但事迹一直在流传，被膜拜。如果此刻回去，路的那端有什么在等待着我们，我们无法预估，况且，这行为太怂，比逃单还怂，这是我和小布都不愿接受的。我在心里对老板说了一句抱歉，似乎也想开了，老板什么人啊，夜间文化的见证者、传播者一定是身经百战、见怪不怪，而我和小布又实属小巫，不足以在他的内里写下沧桑的一笔。对老板的愧疚就持续了几秒，我忽然感到很开心，我曾一直害怕伤害别人，情愿选择自己吃亏或者受伤，可是原来欺负别人是真TM的爽啊，虽然今天的事也算不上欺负，但于一个小心翼翼活了20多年的我，我觉得自己酷毙了，虽然，杯子不是我摔的，瓶子也不是我摔的，钱也不是我摔的，但能够be a part of it，我觉得自己比小布还酷！
是的，我很怂。从小就是那种别人家的小孩，不惹事，好好学习。可我并非想成为一个别人家的小孩，只是我爹妈恰好给了我这副皮囊，我又恰好考试的题目会做，又恰好喜欢看点书。而小布不一样，她从小喜欢枪，那种上塑料子弹的，她爬树、和同学打架，当然只是那会男同学喜欢谁就故意去招惹谁，小布很不爽这点。她说有次她在观察一只蚂蚁，跟着它的路径再画线，她好奇蚂蚁在多次试验中会不会识别出最快捷的路线，可是冒出来的一个男生用脚把她标记的路线磨花了，小布气得火冒三丈，朝着对方的肚子就是一脚。而这一脚，踢来了班主任，踢来了对方的父母，也踢来了福利院的院长，以至后来，把小布自己给踢出了学校。这是小布第一次辍学的缘由。小布的经历，在此不展述。
总之，我们安全地到家了。赶紧脱去所有衣服扔到洗衣机，换上睡衣。但房间里还是弥漫着一股烧烤摊的味道，我们俩瘫坐在沙发上，在回忆着今晚发生的事，在总结哪些处理不对，需要改进，以便下次能更好地应对。而我并不希望有下次。我能平安地活到这个岁数，是因为我一直把自己当作玉器，拿自己这个玉器和别人那个瓷器去碰，是很不合算的一件事，所以很多时候，我会更委婉地处理问题，哪怕嘴上说着对不起，内心骂着CNM。而小布不是，她更多的时候是无视对方，加之，我们实在是极少主动惹事，哪怕有事，很多时候人家会在对美的崇拜上选择息事。其实我知道小布知道自己漂亮，而这个事实让她走得还算顺利，当然这也更滋长了她的狂妄。我说小布，你就是被偏爱的，所以才有恃无恐。可是当我说出这个话来，我又后悔，小布真的是被偏爱的吗？
第二天早上还像平时那样，6：30的闹钟，赖床到7点起来，7：15出门，楼下的包子铺买两个烧卖，7：20我们坐上相反方向的地铁，上班！
对了，雨还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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