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 交 车

作者: 主笔潇丹 | 来源:发表于2016-04-12 22:21 被阅读0次

公 交 车

春暖花开的日子到了,虽然早晚的温差还比较大,清晨天际远处一抹抹的灰白和淡蓝,空旷的田野上已经密密簇簇的开满了黄色的油菜花,道路两旁景观带上的樱花、桃花、海棠、紫荆间或盛开,一阵清冽春风吹过,地面上竟淅淅沥沥撒下些花瓣雨,那些没有花的景观树上,也是布满了层次、色泽不一的枝枝叶叶,鹅黄嫩绿枫叶红,连紫莹莹的薰衣草从你停车位空心砖头的空隙里钻了出来,你决定不开车了,第二天乘公交车上班。

你是去开发区单位里上班的,原先开发区是十分荒凉的,到处都光秃秃整齐划一的地块,公共交通很不方便,公交车次班次少得可怜,大家几乎都是开小车骑电动上下班的。没有半个小时以上的时间,是等不来一趟车的,有一次,你去一家公司办事,走了十多分钟到车站,又等了半小时,公交车才来,一路风驰电掣的赶过去,过了人家公司下班的点,回去的公交车也没了,最后还是打个车回家的。

这些狼狈的记忆,好像就在不久前,一想竟也有四五年的光景了。

好像也就是这四五年的光景,开发区开发起来了,发展起来了,一栋一桩、一围一圈的楼宇次第建成,方的圆的、一幅幅一块块的牌子接连挂起来,各种公司、银行、中心、园区集聚起来,封顶竣工、开张开业,那段时间,你老是和太太抱怨,空气弥漫着一股鞭炮的硫磺味,刺激你鼻子好难受。

各种大楼建起来,各种公司开起来,你最直接的感受就是坐公交车的人开始多起来了,公交车线开始慢慢增加扩充起来,你原来只坐过区里到市中心、到火车高铁站的几班车,那天你在公交站台,发现站台告示栏上一半以上的面积都被车次信息填满了。

开往开区的公家车都是7字打头的,车身湖蓝色,喷着白色的Loge字体和线条,从你面前驶过,有点阿根廷蓝白相间国家足球队队服的感觉。开发区全称是高新技术产业开发区,里面搞高新技术、互联网、服务业的企业多,往这里来的,都是要上班的、刚毕业的年轻人。早高峰的时候,熙熙攘攘地挤在身边的多是些年轻的、朝气蓬勃的人,带着希望和朝气,夹杂着星巴克、永和、全家饭团、穆桂英糕点的气息。一身整体职业套裙架在高跟上,转身下车,步伐照样蹦跳灵活,精美坤包边紧靠着装着水果吃食的卡哇伊小拎袋、精致的妆容、离子烫挑染的马尾辫上,别着一只樱粉色蝴蝶发夹,还是泄露了他们的青春年轻和粗枝大叶。

个子高瘦的男生们有些韩剧欧巴的感觉,可惜由于油腻而结成一缕一缕的头发,青白的喉结处还残留有没有刮干净的胡茬,让你在里面给他们打分时减去了几分,他们叽叽喳喳,说着不同的口音,有的你能听懂,大部分随着发动机的轰鸣声、车轮的颠簸声,飘荡到车窗外。你想到你刚刚工作那会儿,也是追赶着公交上下班的,也是这样的匆忙兴奋,生机盎然的,时间过的真快,每一种年轻都是不同,每一个时代都有独特的印记和特色,这些在他们黑压压一片低着的头和闪耀的手机屏幕上得到体现。

开车多方便啊,干嘛不开车啊?开车的同事问你,呦,公车改革,你要省油费啊?你的朋友揶揄你,你笑笑,心里有些话、有些感触不能随口诉说。你心里还装着一个小秘密。那是一个周一的清晨,因为有例会,你提前半小时乘上车,那个点车上人不多,你站在靠近车门的窗边,车到一站,上来一名女生,你只轻轻扫了一眼,那样的眼睛脸颊、那样的刘海马尾,那样的深色铅笔裤,帆布鞋、海蓝色的套头衫里面伸出白色的衣领,她是如此的相似,你的心脏被悄悄地弹了一下。车上空位还多的,她也没坐下,靠近门边的窗口站着,在你的左前方,和你平行,中间还离着一个人的身位,她握住窗口上方的横直扶手,手臂细直,手指白净,金色的挂件手链,依在手腕突出的骨节,如同靠在窗外未尽绽放的花苞,这样的手臂曾经挽在你的胳膊上,这样的手指也曾经摩挲在你的手心里,这样笔直的小腿曾经沓在你的脚背上翩翩起舞——这是当年你们模仿东京爱情故事里面的镜头。

你盯着人家额头上细绒绒的碎发,她视乎感受到什么,抬眼看了你一下,眼神很亮很新,眉毛干净细长,像嫩柳树叶,看不出什么表情,对视了几秒,你感觉有点局促,想对人家挤出一个微笑,她低下头,从手包里夹出手机,牵出耳机塞到耳朵里,朝窗外看去。你感到有点荒诞,昨天晚上,你梦到之前的那些青甜的日子,温暖的触摸、躁起的冲动,一切感觉是那么真实,醒来却是的惆怅模糊,让你有些疑惑,你心里有点闷闷,想找人说说,你注视着现在的枕边人,突然想到曾经为某个过去片段发生过的争执,你打消了这个念头。

每周一的早晨,你都会提前半个小时坐那趟公交车,你依然站在靠近车门的窗口,你有意的注视着站台上车的人,只是没有再一次如愿。你想到了一句煽情的话:人生如同一场旅途,不知道每天这样公交车的算不算得上是一场微小短暂的旅程,你盯着窗外,车子驶过安居房群落,驶上了立交大桥,运河河水从你眼睛里流过,你看到长长的驳船。运货,哗啦啦的,三分之二的乘客都下起身下车,你知道快到你要下车的站了,你起身,拎起公文包,哗啦一声,门开了,新的一周开始了,你想起你丈母娘常叮嘱你的那句无锡话:定定心心,弗急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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