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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的一生中,无时无刻不在构建着它!《指环王》(“卫报”生命中不

在我的一生中,无时无刻不在构建着它!《指环王》(“卫报”生命中不

作者: 梧叶儿 | 来源:发表于2021-01-18 08:46 被阅读0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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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年代上来看,说《指环王》系列是现代玄幻小说的鼻祖一点都不为过。后世的《哈利波特》及《权利的游戏》都深深受其影响,更遑论现在铺天盖地的一众玄幻的网文。就连“现代恐怖小说大师”,《肖申克的救赎》《黑暗塔》的作者斯蒂芬·金都对托尔金顶礼膜拜,称自己的作品受到他很大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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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世的许多玄幻作品论想象力自然是更上一层,因为毕竟发展了几十年。但要是从文笔上说,那能超越托尔金的迄今为止也没有。身为牛津大学语言学的教授,其语言功底的扎实是其他网文作家绝对无法匹敌的。对神话和仙境,历史和奇谭之间的英雄传奇有着刻骨铭心热情的他觉得几乎全世界的国家都有自己的神话历史,为什么英国就没有呢?为了实现自己的想法,他开始构建魔戒的世界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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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于当时是二战时期,纸张昂贵,魔戒的很多手稿都是在报纸,信纸的空白及背面写下来的。作者自云——这套东西,我并不奢望除了自己还会有任何人感兴趣,但它的存世时间、成长发展、组织成文,都与我同在。我的意思是,在我印象中,我无时无刻不在构建着它。曹雪芹呕心沥血十年删改红楼,成就千古一书。前辈们这样的精神是值得现在过于功利的作者所学习的。读完,打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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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附文留念——托尔金给出版商的信(1951)

    亲爱的米尔顿:

    您要求我将我那套基于自家幻想世界的东西简述一二。此事我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就很难不流于唠叨——尝试把话匣子启开一道小缝,必然会拉开滔滔不绝的闸门,这个自我主义者兼艺术家马上就迫不及待要介绍这套东西是如何成长起来的,它是何风格面貌,以及(他认为)他打算或力图用这一大套东西表达什么。凡此种种,我必然要灌输给你一部分,但我会附上一份基本的故事梗概,(或许)你想要的、能用的或抽得出时间理会的,尽都在此了。

    这套东西,我并不奢望除了自己还会有任何人感兴趣,但它的存世时间、成长发展、组织成文,都与我同在。我的意思是,在我印象中,我无时无刻不在构建着它。很多孩子会发明或着手发明想像出来的语言,我从会写字起就致力于此,但从未罢手。当然,身为(尤其重视语言美感的)专业语言学者,我的品味已经改变,理论水准已经提高,大概技巧也进步不少。如今,在我那些故事背后已存在着多种互相关联的语言(虽然大部分只粗略规划了结构)。但有两种彼此相关的语言已经相对趋于完善,它们是我专为那些我称为“精灵”(Elves)的生灵设计的,虽说英语中的“精灵”一词容易引起误解。这两种语言的历史已经写就,形式(代表了我个人语言品味的不同两面)则是从一个共同的起源系统地演绎而来。我那些传说故事中提到的名称,几乎全部来自这两种语言。命名系统由此便被赋予了一种特质(一种凝聚力,一种前后一致的语言风格,以及一种恍如真实历史的幻觉),至少我坚信如此。同类的其他故事显然缺乏这种特质。并不是谁都像我一样重视这一点,须知,我对这类问题敏感得无可救药。

    但从一开始,我也拥有另一种同等刻骨铭心的热情,我热爱神话(不是寓言!)和仙境奇谭(fairy-story),尤其热爱介于历史和仙境奇谭之间的英雄传奇。世间这类故事(我所能找到的)实在太少,远不足以满足我的胃口。大学时代的我,思想和经验还不够成熟,未能意识到这方面的兴趣跟我对语言的兴趣并非背道而驰——不像科学和浪漫传奇那般是截然相反的两极——而是相辅相成的。然而论及神话和仙境奇谭,我并不“博学” ,因为我总是在(我所知晓的)这类故事里寻找素材,寻找那些具有特定格调与氛围的元素,而不单单是寻找知识而已。还有——希望我这么说不会显得荒诞——我从早年起就为我心爱的祖国如此贫乏而感到悲伤:它没有属于自己的(扎根于本国语言和风土的)故事,即便有,也不具备我所追求的那种品质,而同样的品质,我却在其他国度的传说中(作为一种成分)找到了。那些传说用的是希腊语、凯尔特语、罗曼语族、日耳曼语、斯堪的纳维亚语、芬兰语(我受它影响至深),然而轮到英语,却只有一些乏善可陈的庸俗货色。当然,亚瑟王的传说从古至今经久不衰,然而它的影响大则大矣,归化得却不完美,它根植于不列颠的土壤,却并非基于英语,因此也就无法填补我感觉到的空缺。首先,它提到的“仙境”太浮滥,过于异想天开,并且既不连贯又啰唆重复。另外更重要的一点是,它掺入并明确包含了基督教信仰。

    基于许多我无意详述的理由,这一点在我看来是致命的缺陷。如同所有的艺术一样,神话和仙境奇谭必然融汇着反映并包含道德和宗教真理(或谬误)的元素,但这些元素不可直白言明,也不可用基本“真实”世界中的已知形式来述说。(当然,我所指的是我们的现况,并非基督教来临前的古代异教世界。我试图在另一篇文章中阐明这点,你已读过,在此我就不重复了。)

    别笑!但在很久很久以前(我的雄心壮志打那时起瓦解已久),我就有心创作一套或多或少互相衔接的传奇,涵盖的内容上至恢宏的创世神话,下至浪漫的仙境奇谭——前者奠基于联系红尘俗世的后者,而后者又自波澜壮阔的背景中汲取夺目的光彩——我惟愿把它献给英格兰,我的祖国。它将拥有我渴望的格调与品质,多少含有冷澈之意,能够体现我们的“氛围”(指西北部,也就是不列颠和周边欧洲地区的气候与风土,不包括意大利或爱琴海地区,更不包括东欧);此外,(只要我做得到)它将拥有一种难以捉摸的美,有些人把这种美称为凯尔特风情(不过在真正的古代凯尔特遗产中,我们很难找到它的踪影),并且它应当涤除低俗,“严肃高尚”,配得上一片如今诗情盛行已久的土地上那些更成熟的心灵。这些伟大的传说故事,有一些我将会完整记述,但有许多我只会置于主题之内,勾画梗概,大幅留白。整套故事当与一个磅礴壮丽的主体相联,却又会给旁人留下余地,供那些慧心巧手驾驭画笔、音乐或戏剧来完善。这很荒唐吧。

    如此骄傲自负的目标,当然不是一夜之间确立的。那些故事本身便是关键。它们犹如“天赐”之物,浮现在我脑海中,随着一个个片断分别到来,片断之间的连接也逐步成型。这项工作虽然屡屡遭到打断(尤其是,即便撇开养家糊口的不得已,我的心思也会飞向另一极的语言学,在其中流连忘返),但令人入迷,只是我始终有种感觉,我是在记录已经“存在”于某处的事物,并不是在“创作”。

    当然,我也创作乃至写下了很多别的故事(特别是写给我几个孩子)。有些逃脱了这个犹在开枝散叶并且贪得无厌的大主题的掌握,最终成为彻底独立的故事,例如《尼葛的叶子》(Leaf by Niggle)和《农夫贾尔斯》(Farmer Giles),至今只有这两个故事得以出版。《霍比特人》一书在这个大主题中拥有的实质性活力要多得多,但它是相当独立地构思出来的:我动笔时并不知道它也属于那个大主题,结果证明它成了完成主体的关键,它采用世俗朴实的风格文体讲述,并融入了“历史”。开端那些严肃的传说,按照构思,是以精灵的视角心性来看待万事万物,因此作为中段故事的《霍比特人》实际上采纳了人类的观点——结尾的故事则交织融合了二者。

    我厌恶寓言故事——那种蓄意存心而为的寓言故事——但只要企图说明神话或传奇的主旨,就必须使用寓言式的语言。(而且,一个故事越是富有“生命力”,就显然越是容易引发各种寓言性的解释;而越是精心安排、深思熟虑而成的寓言,就越是可能被当作普通故事接受。)总之,我这一整套东西主要涉及了“堕落”(Fall)、“必死命运”(Mortality)和“机械”(Machine)这几个主题。“堕落”是必然的,这一主题以多种方式呈现出来。关于“必死命运”,要强调的是它影响着艺术和创造渴望(或者我该说,次创造),这种渴望看似没有生理上的功能,并且与朴实平常的生理满足无关,但在我们的世界里,生理满足经常与创造渴望起冲突。这种渴望会立即和一种对真实基本世界的热爱结为一体,并因此充分意识到必死命运的存在,却又因此而心生不满。这种渴望有各种机会沦为“堕落”。它可能变成占有欲,固守所造之物占为己有,次创造者想要成为他私造之物的主宰或上帝。他会反抗“造物主”的律法——尤其是反抗必死命运。这二者(无论单独还是一起)会导致对“力量”的渴望,以便更加迅速有效地履行意志,于是又导致了“机械”(或“魔法”[Magic])的产生。“机械”一词,我指的是不去发展我们与生俱来的内在力量或天赋,而使用任何外在的设计或装置(器械),或更有甚者,出于“控制”这一堕落动机来使用这些天赋:在真实世界里横行霸道,以强权来压迫他人的意志。“机械”是我们更明显的现代形式,通常我们很难意识到,它其实与“魔法”密切相关。

    我使用“魔法”一词时,含义并非一成不变。事实上,精灵女王(Elven queen)加拉德瑞尔听到两个霍比特人既用它形容大敌的谋划和行动,也用它描述精灵的类似作为,将二者混为一谈时,她不得不提出异议。对于该词的用法我未能达成前后一致,因为没有词汇可用来形容后者(须知,所有人类的故事都无法摆脱这种混淆的影响)。而(我故事里的)精灵正是在示范这两者的区别。精灵的“魔法”是“艺术”,他们将艺术从人类的诸多局限中解放出来:更轻易、更迅速、更完整(成品完美地符合想像)。它的目的不是“力量”,而是“艺术”;不是控制、暴虐扭曲“造物”,而是次创造。只要世界存在,“精灵”便“不朽”,因此时光流逝、世事无常当中,他们更关注不死所带来的悲伤和负担,而不是死亡本身。持续以各种面目出现的“大敌”,总是“自然地”关注绝对的“控制”,因此成为魔法与机械的主宰。问题在于:这种令人毛骨悚然的邪恶可以是,也确实是发乎于显而易见的善,即造福世界与他人的渴望——只不过要依照造福者自己的计划而行,并要迅速达到目的。这是一个反复论及的主题。

    整套故事始于创世神话——《创世录》。造物主和维拉(或称为大能者,英语中译作诸神)出场。我们可将维拉视为天使一样的神灵,他们的职责是在他们的领域内行使代理权(只可统治和管理,无权创造、制造或改造)。他们是“神圣者”,也就是说,他们在世界被造“以前”就已存在,起初处于世界“之外”。他们的力量与智慧,源于他们对创世戏剧的“认知”,这场戏剧他们先是作为预演来观看(某种程度上类似于我们阅读别人创作的故事),后来则作为“现实”来经历。单从故事的铺陈来看,这当然意味着引入一些具有同等级的美、力量和威严的灵体,他们就像那些更为严肃的神话中的“诸神”,能被—好吧,且容我们直说,能被一个信仰“有福的三一圣神”的心灵所接受。

    此后故事很快进展到《精灵宝钻征战史》,也就是《精灵宝钻》正传,来到了我们所知的世界,不过当然被改换成了仍带有半神话色彩的风格——故事涉及一群具有理性的肉身生灵,其外表也多少跟我们相类。对“创世戏剧”的“认识”是不完整的,每位“神”都未获得完整的认识,而众神的认识全部合在一起也仍不完整。因为“造物主”并未启示一切(部分是为了矫正反叛者米尔寇的邪恶,部分是为了让万物都能以细腻到极致的方式完成)。“造物主的儿女”如何被创造出来,并他们的天性如何,这是两个主要的秘密。诸神只知道他们将在预定的时间里来到。如此,造物主的儿女自太初起即同出一源,拥有亲缘,又自太初起便有差异。他们又是某种全然不同于诸神的“异类”,诸神不曾参与创造他们的过程,因此他们成为诸神特别渴望与喜爱的对象。他们便是“首生儿女”(First-born)精灵与“后来儿女”(Followers)人类。精灵被命定不朽,将热爱这世界的美,用他们精致又完美的天赋将世界的美雕琢到极致,他们将与世界共存,永远无法脱离,即便“被杀”也仍要归回——并且当“后来儿女”出现时,精灵要教导他们,为他们让路,待到“后来儿女”成长起来,汲取两支种族共同从中得益的活力,精灵便会“衰微”。人类的“命运”(the Doom,或“礼物”[the Gift])是必死的命运,拥有脱离世界限制的自由。由于整个故事是从精灵的视角来叙述,故未用想像揣测的方式来解释必死命运。它是造物主的奥秘,众人只知“造物主并未揭露对人类的打算”,不朽的精灵对这种命运又嫉羡又悲伤。

    如我所言,《精灵宝钻》的传奇故事是独特的,它不以人类为中心,这一点与我所知晓的任何同类故事都不同。它的中心观点和关注对象不在于人类,而在于“精灵”。人类的出场不可避免——毕竟作者是人类,而他若有读者,读者也会是人类,故人类必须在我们的传说故事中出场,并且不仅仅是改头换面成精灵、矮人、霍比特人等等,或由他们来部分代表。但人类始终是次要的——他们是后来者,无论他们变得多重要,他们都不是主角。

    在创世故事里就有了堕落,我们该说这是天使们的堕落。不过,故事的形式当然跟基督教神话很不一样。这些故事是“全新的”,并非直接采自其他的神话或传奇,但不可避免的是,它们必然含有大量流传甚广的古老主题和元素。毕竟,我相信传奇和神话大多源自“真相”,并且确实表现出真相的方方面面,它们只能用传奇和神话的风格来传达。很久以前人们就发现了这类特定的真相和叙述风格,并且它们必然不断重现。任何“故事”都不可能不包含堕落——所有的故事,归根结底说的都是堕落——至少对我们所了解、所拥有的人类心智而言是这样。

    于是,接下来是精灵在他们的“历史”得以变为故事之前堕落了。(由于前述那些理由,人类的首次堕落从未述及——在那次堕落发生了很久之后,人类才登上舞台,并且仅有传言说他们曾臣服于大敌的统治之下,后来有些人悔悟了。)故事的主体便是《精灵宝钻》正传,讲述了最有天赋的一支精灵民族的堕落——他们离开位于极西之地的维林诺(诸神的家园,某种“乐园”)流亡,重回他们的诞生之地中洲,那里沦入大敌统治已久。他们与大敌争战,那时邪恶的力量仍有可见的肉身形体。故事之所以得名《精灵宝钻》,是因为一切事件纷扰都紧系于精灵宝钻(“纯净无瑕的光辉”)或“太初宝石”的命运和意义上。精灵次创造的职能,主要借由宝石的制造体现出来,但“精灵宝钻”不仅仅是这类美物。曾经有“光”存在。“维林诺之光”曾在金银双圣树上为世间所见。大敌出于恶意残害了双圣树,使维林诺陷入黑暗,不过在双圣树彻底死亡之前,自它们诞生了日月之光。(这些传奇与绝大多数故事的显著差别就在这里:太阳不是神圣的标志,而是次好之物,“太阳之光”[日光之下的世界]变成了堕落世界和混乱有缺陷的景象的代名词。)

    不过,在双圣树遭到玷污或杀害之前,精灵的巧匠之首(费艾诺)已经将维林诺之光封存在三颗至高无上的宝石——精灵宝钻当中。此后维林诺之光就只存于这些宝石中。精灵的堕落源自费艾诺和他七个儿子对这些宝石的占有态度。宝石被大敌所夺,嵌在他的铁王冠上,被看守在他固若金汤的堡垒中。费艾诺众子发下亵渎神明的可怕誓言:无论何人胆敢染指或宣称有权拥有精灵宝钻,即便对方是众神,他们也将与之为敌,复仇到底。他们煽惑鼓动大多数族人起来反叛诸神,离开了乐园,前去向大敌发动无望的战争。他们的堕落所结的第一个苦果是,乐园里发生了血战,精灵残杀精灵。此事和他们邪恶的誓言紧紧纠缠着他们后来所有的英雄行径,造成各种背信弃义,瓦解了他们所有的胜利。《精灵宝钻》是一部流亡精灵对抗大敌的战争史,大战全部发生在世界(中洲)的西北部,其中卷入了若干个讲述胜利和悲剧的故事,但大战以山崩地裂的大灾难告终,漫长的第一纪元的世界——远古世界也随之消逝。(最后因着诸神的介入)三颗宝石得以收复,但精灵还是永远失去了它们—— 一颗在汪洋深水之底,一颗在世界核心的火焰之中,一颗在穹苍高天之上。这部传说以世界末日的景象收场:世界被打碎并重造,精灵宝钻和“先于太阳问世的光”在末日决战之后被夺回。我认为,它最接近的便是北欧神话中“诸神的黄昏”的景象,不过颇有不同。

    故事的神话性逐渐消退,越来越像历史故事和浪漫传奇,人类就在这时加入其中。这些人类大部分是“向善的人类”——有些拒绝服侍邪恶的家族和他们的首领,风闻了西方诸神与高等精灵,便逃向西方,遇到了正与大敌交战的流亡精灵。登场的人类主要是人类祖先中的三支宗族,他们的族长成了精灵贵族的盟友。人类与精灵的接触已经预示了后续纪元的历史,一个反复论及的主题涉及这样的概念:(如今的)人类当中有一脉从精灵而来的“血统”和传承,人类的艺术和诗歌主要依赖于它,或被它调整改变。因此,曾有两桩凡人与精灵的联姻,两脉子孙日后在埃雅仁迪尔家族中合而为一,代表人物便是半精灵埃尔隆德,他在所有的故事中都有出场,连《霍比特人》也不例外。《精灵宝钻》的故事中,最重要也叙述得最完整的,是《贝伦与露西恩》。在这个故事中,伴随着其他事物,我们遇见了(即将在霍比特人中凸显出来的)主题的第一个例子:世界历史中那些伟大的策略,即“世界之轮”,往往不是王侯贵族或统治者,甚至不是靠诸神,而是靠貌似默默无闻者和弱小者来推动的——这要归功于创造中包含的生命奥秘,以及惟有独一之神知晓,其余全部智慧生灵都不得而知的部分,造物主的儿女闯入创世戏剧时,这一部分已包含在内。身为凡人的亡命之徒贝伦,在露西恩的帮助下(她虽贵为精灵公主,也不过是个少女),成功做到了所有大军和勇士都未能做到的事——他闯进了大敌的堡垒,从铁王冠上取下了一颗精灵宝钻。他因而得以迎娶露西恩为妻,达成凡人和不朽种族之间的第一次联姻。

    这样一个英雄奇谭浪漫故事(我认为它美丽又富有感染力),本身只需要非常浮泛的背景知识便能被人接受。但它在整套故事中又是根本的一环,脱离了它在其中的位置,便剥夺了它的完整意义。夺回一颗精灵宝钻的无上胜利,随后导致了灾难。费艾诺众子的誓言又开始运作,对精灵宝钻的贪念给所有的精灵王国带来了毁灭。

    还有其他一些几乎同样完整记述、同样独立但又与整体历史相连的故事。比如《胡林的子女》,说的是图林·图伦拔和他妹妹妮涅尔的悲剧传说——故事中的英雄是图林,这个人物的某些元素,可以说(有人爱做这类事,不过没多大益处)取自北欧神话英雄西格德(Sigurd the Volsung)、俄狄浦斯王(Oedipus)和芬兰史诗中的库勒沃(Finnish Kullervo)。此外还有《刚多林的陷落》,其中刚多林是精灵的主要重镇,并且还有关于漫游者埃雅仁迪尔的一个或数个故事。埃雅仁迪尔是个重要人物,是他将《精灵宝钻》的故事带向结局,并且他的子孙给后续纪元中的传说提供了主要的联系和人物。身为精灵和人类两支亲族的代表,他的作用是在大海中找到那条返回诸神之地的航道,作为使者去说服诸神再次关注、怜悯那些流亡者,将他们从大敌魔掌中拯救出来。他的妻子埃尔汶是露西恩的孙女,仍保有一颗精灵宝钻。然而诅咒还在运作,埃雅仁迪尔的家园被费艾诺众子所毁。但这也提供了解决方法:埃尔汶为了保住宝石而投入大海,去到了埃雅仁迪尔身边,因着那颗伟大宝石的力量,他们终于抵达维林诺,完成了使命——代价是他们再也不许归回,也不得在精灵与人类当中生活。随后,诸神再度采取行动,西方派出强大军力,大敌的堡垒被摧毁,他本身则被推出世界之外,落入空虚之境,永远不能以肉身形体重现。铁王冠上余下的两颗精灵宝钻失而复得——结果却只是再次失去。费艾诺最后两个还在世的儿子被他们的誓言所迫,偷走了宝钻,却被宝钻所毁,一个投海,一个跳进地底深罅。埃雅仁迪尔的船载着最后一颗精灵宝钻,被安置在穹苍高天之上,成为最明亮的星。《精灵宝钻》和第一纪元的传说至此完结。

    下一套故事涉及(或者说将要讲述)的是第二纪元。但在大地上这是个黑暗的纪元,没有太多历史得以(或有必要)讲述。在对抗初代大敌的大战中,许多地区崩毁废弃,中洲的西部变成荒无人烟之地。据我们所知,流亡精灵即便并非出于受命,也至少是被严加劝告归回西方,在那里安宁地生活。他们不得再度永久定居在维林诺,而是住在可以望见蒙福之地的“孤岛”埃瑞西亚。人类的三支宗族因着英勇与忠诚的同盟之故,获准生活在“凡人所居最西之地”,如同“亚特兰提斯”的大岛努门诺尔上。当然,诸神不能废除必死命运这一造物主钦定给凡人的宿命或礼物,但努门诺尔人的寿命极长。他们扬帆启程,离开中洲,在最远可以望见埃瑞西亚岛(但不是维林诺)的地方建立了一个伟大的航海者王国。绝大多数高等精灵也动身离去,返回了西方,但不是全部。有些和努门诺尔人有亲族关系的人类仍留在离海岸不远的中洲大地上。一些流亡精灵不愿归去,或推迟了归去(因为西航之路对不朽者永远开放,灰港永远有船准备好出航,一去不返)。另外,初代大敌所繁殖出来的奥克(半兽人)和其他怪物未被彻底消灭,并且,索隆尚在。在《精灵宝钻》和第一纪元的传说中,索隆曾是维林诺的神灵,却堕落服侍大敌,成为大敌的主将和得力仆人。初代大敌一败涂地时,索隆出于恐惧而忏悔了,但最后却未依令回到西方接受诸神的审判。他在中洲徘徊不去。他一开始怀着良好的动机:整顿和复兴“被诸神忽视”,满目疮痍的中洲。然而渐渐地,他变成邪恶的二度化身,贪求“绝对权力”——因而被(尤其是针对诸神和精灵的)憎恨空前猛烈地吞噬。第二纪元伊始的整段时期,魔影一直在中洲东方增长,一步步扩大对人类的影响——随着精灵开始衰微,人类却愈发人丁兴旺。因此,这个纪元的三个主题是:“推迟归期的精灵”仍在中洲逗留不去;索隆成长为新一代黑暗魔君,变为人类的主宰和神明;以及类似于亚特兰提斯的努门诺尔。这三个主题以编年史的方式记述在“魔戒”和“努门诺尔沦亡史”这两部传说或文献中。两者都是《霍比特人》及其续篇至关重要的背景。

    在第一个主题中,我们看到精灵有了某种程度上的第二次堕落,或至少是“错误”。他们违背劝告,仍满怀悲伤地流连在承载着他们古时英雄事迹的尘世之地,这并不算什么根本大错。但他们想要好处占尽,既想保有印象中那和平、福乐和完美的“西方之地”,又想留在这平凡的尘世之地,因为他们在此是最高等的族群,享有高于矮人、人类和未开化的精灵的威望,这比在维林诺当底层族群要强得多。因此,他们变得执迷于“衰微”,他们在这种状态下会意识到时间带来的变化(这是日光之下的世界的法则)。尽管他们还维持着自身种族的古老主旨——装点大地、医治它的创伤,但他们变得悲伤,他们的艺术(容我们这样说)变得复古,他们的努力实际上全都是防腐工作。我们听闻有个王国犹存,它由吉尔–加拉德统治,位于中洲西北部的尽头,差不多就是《精灵宝钻》所述那片古老大地残余的部分。另外还有其他定居地,比如与埃尔隆德密切相关的伊姆拉缀斯(幽谷),此外还有一处大聚居地位于迷雾山脉西侧山脚下的埃瑞吉安,毗邻墨瑞亚矿坑——墨瑞亚是第二纪元时矮人的主要王国。惯常敌视彼此的两个种族(精灵和矮人),在那里第一次也是惟一一次结下了友谊,冶金工艺达到了发展的巅峰。但许多精灵听信了索隆。他在那段早期时日仍然俊美,他的动机和精灵的似乎有一部分相符——医治荒凉的大地。索隆找到了他们的弱点,提议只要双方互助,便可把中洲西部变得像维林诺一般美丽。这实际上是在煽动精灵尝试建造一个游离独立的乐园,是在粉饰对诸神的攻击。吉尔–加拉德对此类提议一概拒绝,埃尔隆德亦然。但在埃瑞吉安,伟大的工作开始了,而精灵因此险些就堕入“魔法”和机械之道。依靠索隆学识的帮助,精灵制造了力量之戒(“力量”在所有这些传说里,只要不是用于形容诸神,总是一个不祥又险恶的字眼)。

    (所有戒指的)主要力量是一样的,在于预防或减缓朽坏(即是说,“变化”被视为令人遗憾之事),保住渴望或挚爱的事物,或其表象副本——这多少算是精灵的动机。但这些戒指也增强了拥有者的与生俱来的力量——因此接近了“魔法”,而这种动机会被轻易腐化成为邪恶,贪恋统治之权。此外,那些戒指还拥有其他力量,更直接地来自索隆(“死灵法师”:《霍比特人》中如此称呼他,他为此书的内容投下了短暂的阴影和不祥之兆),比如能让肉身隐形,让隐形世界中的事物现形。

    埃瑞吉安的精灵几乎全凭自己的想像,制造了三枚极美又极有力量的戒指,用于保存美好的事物:它们不能让人隐形。但索隆在自己的黑暗之地,使用地底之火,秘密制造了至尊戒,这枚统御魔戒包含了所有其他戒指的力量,并控制它们,因此至尊戒的佩戴者可以看穿所有运用次级戒指者的心思,可以操纵一切他们所做之事,到最后可以彻底奴役他们。然而,他低估了精灵的智慧和洞察力。他刚一执掌至尊戒,精灵便察觉到了它和他的密谋,并心生恐惧。他们藏起了三戒,就连索隆也一直找不到它们在哪里,三戒始终未被玷污。对于其余的戒指,他们则尝试销毁。

    结果,索隆和精灵之间发生了战争,中洲特别是西部,进一步遭到破坏。埃瑞吉安沦陷被毁,索隆掳获了许多力量之戒。他将这些戒指给了(出于野心或贪婪而)愿意接受者,他们因而彻底堕落,沦入奴役。因此,有了这首《魔戒》里的押韵主题诗:

    穹苍下,精灵众王得其三,石殿中,矮人诸侯得其七,

    尘世间,必死凡人得其九,魔多翳影,王座乌沉,黑暗魔君执其尊。

    索隆由此在中洲变得几乎至高无上。精灵在(尚未暴露的)秘密地点坚持着。吉尔–加拉德治下的最后一个精灵王国,在船只停泊的各处港口所在的西端海滨岌岌可危地撑持着。埃雅仁迪尔的儿子半精灵埃尔隆德,在西部大地最东缘的伊姆拉缀斯(译成英语叫Rivendell[幽谷]),维持着一处魔力保护的庇护所。但索隆支配了所有成倍增长的人类族群,这些人类不曾接触过精灵,故对未堕落的真正维拉和诸神一无所知。索隆在魔多境内的火焰之山附近的巨大黑塔巴拉督尔中,运用至尊戒,统治着日益扩张的帝国。

    为了做到这点,索隆不得不将自己天生力量中极大一部分(神话和仙境奇谭中常见又非常重要的主题)铸入至尊戒中。当他戴上至尊戒时,他在大地上的力量确实增强了。但即便他不戴戒指,那种力量也还是存在,并与他本人“融洽和睦”——他不会“贬损”。除非,有别人夺得它并占为己有。假如发生这样的事,新的持戒者(如果天生足够强大英勇)就能够挑战索隆,精通掌握索隆从打造至尊戒以来所学所做的一切,从而推翻他并取代他的位置。这个致命弱点,是索隆费了大力要奴役精灵(基本上不成功),渴望稳固控制仆从的心性与意志,故而引入自身境地的。还有一个弱点,那就是万一至尊戒真的被销毁,彻底除灭,那么它的力量将会消散,索隆自身的存在将贬损到几近消失的地步,他将弱化成一个影子,成为恶毒意志的区区一种回忆。但这种可能他从来不曾细想,也不担忧。任何不及他水准的冶金技能都无法打碎魔戒。任何火焰都无法烧熔它,例外的只有地底那铸成它的不熄之火——但那火在魔多,无人能接近。此外,魔戒的贪婪之力极其强大,任何使用它的人都会被它宰制,任何强大的意志(就连他自己)都无法毁坏它、丢弃它,或忽略不顾它。他是这么以为的。何况,戒指就戴在他手上。

    如此,随着第二纪元渐渐推移,我们看见一个邪恶神权统治(索隆也是他手下奴隶的神)的庞大王国在中洲崛起。精灵那些岌岌可危的避难所都坐落在西部——实际上这些传说清楚描述的只限于西北部,这些地区的人类或多或少维持着未被腐化,也可能就是无知的状态。事实上,那些较好也较高贵的人类,是那些已经启程去努门诺尔的人类的亲族,不过他们仍处于一种如“荷马时代”那般简单,由族长统治的部族生活状态。与此同时,努门诺尔在历代长寿的伟大国王领导下,财富、智慧和荣光都不断增长。努门诺尔诸王是埃雅仁迪尔之子、埃尔隆德的兄弟埃尔洛斯的直系子孙。“努门诺尔的沦亡”便是人类(或者说是复兴的人类,但仍是凡人)的第二次堕落,并带来了毁灭性的结局。这不仅是第二纪元的结束,还是古代世界——传奇中的太初世界(设想为有边界的平面世界)——的结束。随后,第三纪元开始,这是一个微光中的纪元,一个“中间纪元”(Medium Aevum),崩坏并被改变的世界首度登场。拥有可见的完整肉身的精灵,他们残留的领域最后一次存世,邪恶也最后一次以单一的肉身形体现身统治。

    沦亡的原因,部分在于人类内在的弱点——你可以说,这是第一次堕落(这些传说中并未记载)的必然结果,他们忏悔了,最后却未得彻底恢复。对人类来说,尘世中的奖赏比惩罚更危险!索隆狡猾地利用了这个弱点,促成了人类的堕落。它的中心主题是(我想,这在人类的故事里不可避免)一道禁令,或一个禁忌。

    从努门诺尔人的居住地,可远远眺望到“不死之地”埃瑞西亚岛的最东端。努门诺尔人身为惟一会说精灵语的人类(这种语言他们在结盟的岁月里习得),与古时的朋友和盟友——既来自蒙福的埃瑞西亚,也来自中洲海滨的吉尔–加拉德的王国——都保持着联系。因此,他们不只是外表,就连心智的力量都变得与精灵几乎不相上下——但他们尽管被奖赏了三倍或三倍以上的寿命,仍是必死的。这项奖赏导致了他们的沦亡——或者说,成了诱惑他们的途径。长寿令他们在艺术和智慧上成就非凡,但也让他们萌生了占有这些事物的态度,唤醒了盼有更多时间享受的渴望。部分预见到这一点的诸神,在一开始就给努门诺尔人设下一条禁令:他们永不可航行前往埃瑞西亚,也不可向西航行到看不见自己土地的地方。其他任何方向他们都可随意而行。他们绝不可涉足“不死之地”,以免违背他们的法则,也就是伊露维塔(造物主)赐给他们的特殊命运或礼物,迷恋上(尘世中的)不朽不死。事实上,他们天生的本质无法承受不朽不死。

    他们从恩典中堕落的过程分三个阶段。先是默认,虽然不全然理解,但心甘情愿地自由顺从。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他们心不甘情不愿地服从,但越来越公开地抱怨。最后,他们反叛了——忠王派和反叛者跟一小批受迫害的忠贞派之间产生了嫌隙。

    第一个阶段,他们是爱好和平的人类,将勇气投注在航海上。身为埃雅仁迪尔的后裔,他们成为无与伦比的水手,由于被禁止往西,他们便航向极北、极南和极东。他们最常去中洲的西岸,在那里帮助精灵和人类对抗索隆,也招致了索隆无穷无尽的憎恨。在那段时期,他们去到“野蛮人类”当中,是几近神明的施恩者,带去了艺术和知识作为礼物,然后再次离去——在身后留下诸多从日落之处而来的君王与神明的传奇。

    第二个阶段,是骄傲、荣光、对禁令百般不满的年代,他们不再追求福乐,而是开始追求财富。逃避死亡的渴望催生了死亡的祭仪,他们将大量的财富与技艺挥霍在坟墓和纪念碑上。他们那时在中洲西部海岸建立了定居地,然而这些定居地其实变成了谋求财富的贵族的堡垒和“工厂”,努门诺尔人成了税吏,用他们的大船运走越来越多的财物,渡海而去。努门诺尔人也开始铸造武器和机械。

    这一阶段结束后,最后一个阶段来临,它以埃尔洛斯一脉第十三代国王、黄金之王塔尔–卡理安登上王位开始。诸王当中,以他为最强大、最傲慢。当他得知索隆自称众王之王、世界之主,他便坚决要拿下这个“冒牌货”。他率领强大的军力和威势前往中洲,他麾下的军容极其壮盛浩大,正值鼎盛时期的努门诺尔人又极其可畏,索隆的爪牙都不敢应战。索隆卑躬屈膝,归顺塔尔–卡理安,被当作人质和俘虏带回努门诺尔。但他在那里凭着狡诈和知识,迅速从仆役爬到了国王最高顾问的地位,用谎言诱使国王和绝大多数的贵族与人民堕落。他否认造物主的存在,说那位独一之神只是西方那些心怀嫉妒的维拉捏造的,借以说出他们自己想说的神谕。诸神真正的首领身处空虚之境,他终将得胜,并会在虚空中为服侍他的人建造无穷的疆域。禁令只是一则欺哄的恐吓策略,目的在于防止人中王者攫取永恒的生命,和维拉匹敌。

    一种崇拜黑暗的新宗教由此兴起,其神殿由索隆掌理。忠贞派遭到迫害,被献为祭牲。努门诺尔人也把他们的邪恶带到了中洲,在那里变成行使死灵法术的残暴主君,折磨残杀人类,古老的传奇被黑暗的恐怖故事所淹没。不过,这样的事并没有发生在西北部,因为那里有精灵生活,只有仍是精灵之友的忠贞派会去。善良的努门诺尔人的主要港口位于大河安都因的河口附近。从那里,努门诺尔的有益影响仍扩展开去,沿着大河上溯,并且沿着海岸向北,直至吉尔–加拉德的国度,一种通用语也随之发展起来。

    最后,索隆的阴谋瓜熟蒂落,塔尔–卡理安感到年纪衰老,死亡临近,他听从了索隆最后的煽动,建造了一支有史以来最庞大的舰队,打破禁令航向西方,发动战争,要从诸神手中夺取“世界限制之内的永恒生命”。面对这场愚蠢骇人的亵渎性反叛,也面对着真正的危险(这是因为,受索隆指使的努门诺尔人确实能毁灭维林诺本身),维拉放下他们的代理之权,求助于造物主,获得了处理这种情况的许可与力量;于是古老的世界崩毁,改变了面貌。大海中裂开一道罅隙,吞噬了塔尔–卡理安和他的整支舰队。位于罅隙边缘的努门诺尔本岛倾覆沉没,带着它所有的荣光永远消失在深渊中。从此以后,尘世中再也见不到神圣者和不朽者的居所,维林诺(或乐园)乃至埃瑞西亚都被移走,仅存在尘世的回忆里。如今人类可以向西航行了,只要愿意,航行多远都行,却再也到不了维林诺或蒙福之地,而是返回东方,再次回到原地。因为世界变圆了,变得有限,变成一个除了死亡无法逃脱的循环。惟有那些“不朽者”,也就是逗留的精灵例外。他们只要愿意,在厌倦了世界的限制之后,仍然可以乘船离去,找到“笔直航道”,回到古时或“真正的”西方,安宁度日。

    第二纪元就这样在一场毁灭性的大灾难中步向尾声,但还没有完全结束。大灾难有幸存者:忠贞派的领袖、英俊的埃兰迪尔(他的名字意为精灵之友),和他两个儿子伊熙尔杜和阿纳瑞安。埃兰迪尔是个诺亚一般的人物,他并未参与反叛,而是在努门诺尔的东岸附近安排了载着人手和物品的船只,在西方愤怒的毁灭风暴来临前逃离。给中洲西部带来了劫难的惊涛骇浪将他们席卷而去,他和他的子民被抛上海岸,成了流亡者。他们建立了两个努门诺尔人的王国,北边位于吉尔–加拉德的国度附近的是阿尔诺,南边远处位于安都因河口的是刚铎。索隆身为不朽者,堪堪逃过了努门诺尔的毁灭,回到魔多,经过一段时日后,他又强大起来,足以挑战努门诺尔的流亡者。

    第二纪元以(精灵与人类的)最后联盟和大举围攻魔多的战斗告终。结局是索隆被推翻,邪恶化出的第二个可见的肉身形体被消灭。但胜利付出了代价,并且还犯了一个灾难性的大错。吉尔–加拉德和埃兰迪尔在消灭索隆的过程中双双殒命。埃兰迪尔的儿子伊熙尔杜从索隆手上斩下魔戒,索隆失去力量,魂魄遁入阴影消失。但邪恶开始运作。伊熙尔杜拒绝将魔戒丢入近在咫尺的地底火焰,而是把它据为己有,声称以它“抵偿父命”。他率军离去,却淹死在大河中,魔戒销声匿迹,没有任何人知道它的下落。但它未被销毁,依靠它的力量帮助建起的邪黑塔虽然空置,却未被毁,依然耸立。就这样,第二纪元随着高等精灵王权的断绝和努门诺尔人王国的来临,宣告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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