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让你一下子长大的事 你要永远记得

那些让你一下子长大的事 你要永远记得

2017年夏天，蝉鸣依旧。结束高考的少年放虎归山，游山玩水快意人生，玩得昏天黑地，我却在这个世纪长假里忍受着不知多少个被焦虑不甘和无能为力撕扯的黑夜。我只有把浮躁无能地投给沉默的天花板，扔掉拉扯着心情的糟心事，才能落得安宁入睡。

没错这年高考，我不是赢家，我功败垂成。

六月，是跌宕起伏的日子。我们曾经发誓要活成这个年纪最狂妄的样子，嬉笑怒骂，却谁没有免于落俗。我用永远都无法忘记那天查到分的傍晚，几家欢喜几家愁，妈妈一直觉得这次考试比较对我胃口，欣慰了几天就跃跃欲试的替我忙活查分。我推门而入感觉到了家里的异样，妈妈和外公都在，他们的脸色没有很难看也没有喜出望外，我心里忽然咯了噔一下没底了。“看来这场决定所谓决定一生的考试我没有太好了”我悻悻的想，外公捧着一杯茶，看不出眼神的朝我微笑点头，好了我明白了。

没有一本线。

最沉默的五月里，我夜晚拿起手机和喜欢了三年的男孩子发了短信：“就快要到头了，就希望时间再快一点，祝我好运吧。”他隔了几分钟态度平淡的回复了我：“加油，南京等你。”就是这样庸常的口吻也给我打了一剂鸡血，很多人喜欢他，放荡不羁一身痞气笑起来又特别温暖，符合我年少时所有喜欢的样子。我和他每次聊天都会截图，难捱的日子他说的话就成了我独角戏的台词，少女心事如雨后春笋，放肆生长。

有关的无关的人都来关心我的成绩，这真是一种难以说出的窘迫。楼道里街坊里明明没关心过你也从来没有过什么关系，却要在人生这个紧要的关头忽然变成了你的观众。在那个送牛奶的老太婆向外公询问出我的高考成绩后，我最后一口舒坦的气喘不上来了，为什么所有的人忽然都变得这么面目可憎呢，我腹诽：“这么不如意的成绩你个老的昏聩的老人家好像觉得是多么普大喜奔的消息，能不能别再让我觉得嘲讽了？丢人了？”越听越觉得雄心被一点点被蚕食，被现实打脸，而自始至终窘迫的只有我一人。妈妈一直坚持高考之后不再给我任何压力了，她没有显露太多的表情，一直沉闷着，我知道的，是我没能成为她的骄傲。

我提出了复读。

我为什么要上这个大学？因为还不是那么不体面？有得天独厚的条件？我的决定让我妈这个希望我无灾无难到公卿的母亲抓狂，高复的压力难以想象的大，她甚至以为我被传销洗脑了。我真的很羡慕那些从小生长在开明家庭里的孩子，他们的疲惫我觉得都是有归途的，我很少有觉得父母是能理解我，这让我在一份担忧之外还要多一份不被理解的苦闷。复读的确是一场豪赌，但我一定要咬牙坚持，我知道了自己和心之所向的距离，我是摔倒过爬起来的人啊，你在这条我又爱又恨的路上只考虑到风险，可是哪一条路不是在自己接受的情况下才能走下去。那会几乎每天晚上都有关于大学那个苦涩而遥远的梦，第二天是头脑格外清醒的醒来。

高考这个字眼，现在看来依旧热血，一载光阴间夙夜不懈，只求结局是好。我不仅要面对回炉重造的压力，还要面对说服父母顽固想法的压力，但我依然据理力争给他们一点一点分析规划，打了无数遍腹稿。

妈妈最后还是松口了，我们协议先去复读学校探访一下。去的路上妈妈蹙着眉很不耐烦，我不断给自己心理暗示好好处理高复与大学不一样的地方。再一次回到校园，入眼皆是蓝白的宽大校服——还是那么丑，遮掩着青春，我此时的着装在校园里已是十分格格不入。将暮未暮，几个男孩与女孩嬉笑打闹着赶回教室，再熟悉不过的场景了，我浑身都燃烧起来，“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眼眶有些发烫，我终于争取到了这个往前走路遥马亡而却绝不愿意回头的岔路口。

那个决定做好的晚上，最好的朋友给我留言：暗淡透了才有星光，向死而生，来日可期！我五味杂成地哭了起来。只是你以为，你有前途可奔赴了，你算对了所有却没算时间——高考报名就在我去学校的那天刚好截止。

妈妈抓住了天时不利的机会，既然如此你还是回去念大学吧，我拼死挣扎。这明明是我今后要走的路，你们却无论我如何苦苦哀求都不愿意尊重我的决定，我知道这个大学以后不是没有通向罗马殿堂的机会，可这一切我知道都得在我接受的条件下，我不是为了一纸文凭而是为了完成一个梦想。我不愿意将就一个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学校，以前上学的时候你们可不是这么教我的。

其实和母亲一起奔跑的这些年里，还是有很多斫痕般深刻的记忆的。年幼时爱上古筝，妈妈在很多烈日炎炎的午后从单位赶来送我去琴房，记忆的封面上是母亲工作服后面的汗渍斑驳；念初中的那些年，她给我找全校最好的老师补课，夙夜不懈地给我抄错题；高中后他自知我的功课她力不从心了，就只关注一日三餐的搭配，每天送饭常常懊恼今天与昨天是不是做了重复的饭菜。她赤脚走过生活的刀锋，没有闲情去伤春悲秋，我常常觉得自己的累她不能理解与她抱怨，殊不知她早已被生活磨成了粗粝的心灵。我知道她真的很爱很爱我，可我也不愿意让她狼狈地去爱，希望她也能有自己的喜好，而不是被夏天正午在车内闷出一身汗而让我心疼。我无法让自己与她协调好关系，我麻痹自己的时候一直觉得她好像永远是三十六七岁，却不去发觉她已经到了节约时间的年纪了。每在惊心动魄地争吵过后，提到母亲总是一罐子眼泪，“她的前半生没有赢过幸福，后半生又要输给衰老”，陪我奔跑的那几年，真的很艰难。

我们当时的班长，有着万年第一的实力，每一次的成绩都毫无悬念地能够使他考上心仪名校，小高考也全A通过，累到在操场上哭着奔跑，最后竟然连一所211都没有考上。我高考完找同是天涯沦落人的他聊天，他家长也是死活不同意复读，能怎么办呢，“听天由命吧，最受煎熬的就是上进心。”我当时是比他还难受，就和看到英雄末路美人迟暮一样扎心。迷航，是他高考前一片日记里写的，他拿着别人艳羡的好成绩在一个个黑夜里默不作声的崩溃，承受着应试教育下逐渐丧失的表达欲，你是费了多大的力气才收起所有青春日子里的躁动，如此隐忍而平和的活着。

后来到了大学，得知他在大学适应得挺好，好好规划着自己的未来没有破罐子破摔，很是励志。我的大学确实被各种组织差遣着来回听无意义的讲座，困扰于复杂的人际关系和无法排遣的思家情绪，我到底意难平。但是大学毕竟是能够有很多余裕的时间去找寻自己的爱好，我喜欢上了播音主持。但我不愿意与这一切握手言和，哪怕在大一这一年，只要是有一线的机会，我有对未来的筹码我都会回到那个转折点重新开始。

我知道没有什么比渴望比渴望不平凡更加平凡的了，这个年纪我或许太看重梦想了，手机的相册里还存着那年圣诞节同桌写给我的明信片：以后我们深夜饮酒，杯子碰在一起，一定不要是梦破碎的声音。

过了很久我回头看，我已经偏离了很远很远，妈妈已经不能朝我挥手了，在这件事情上我真的绝不妥协。我经历过越来越多的万物，我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她偏执又胆战心惊地爱我这个事实，她平凡普通狼狈，好像只有我会将她从岁月里打捞起。

只是，我流逝地光阴，消耗地青春，未竟地梦想，除了我自己，又有谁真正在乎呢？这条路到底还是要我去终结它，妈妈，我任性了，我太没有考虑过你的筹码了，我离经叛道的理由在你看来只是我年少轻狂的借口罢了，你用成人惯用的冷静头脑告诉我：不是你不行，是社会真的太残酷。

我会好好过现在的生活，但是我的双眼不能蒙尘，我会笃定地追求心之所向，梦想不能落地生根的地方是不能够甘之如饴的，妈妈，我又要任性了，你千万不要多长太多白发和皱纹，你的女儿过了叛逆的不善表达的变扭年纪了。就像八月长安的比喻，我们是爬喜马拉雅的猴子，山峰很多，选择了不同的路，爬着爬着就再也听不清楚对方的喊话，但遥遥的，还能看清楚，我走在年少时希冀的路上，向着高高的方向。

妈妈，谢谢你陪我奔跑的这些年，谢谢你我不曾取得什么丰功伟绩你依然视我为珍宝，这一次是我自己对我未来的许诺，否则往后的日子里，我会有太多太多的遗恨。

这一次，我坚持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