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第三次看着手表，很精致，反着光，走时分毫不差。
它是一位旧友送的，他钟爱这块手表；可每过五天它必须重新校准，这样麻烦他又很想换一块新的。
他停下脚步，心里默数一分钟，然后深吸口气，催促自己走进电梯。
电梯上到六楼，看着那个数字，他心想今天一定会好运。
门开了，他走出去定住，整整衣衫，感觉没问题才昂首阔步跨入，商场的灯光让他的笑容分外灿烂。
他抬手去看手腕，表盘拨到了整点，脚步忽然快了许多。
扶梯转角处，他径直向前，有一人正转过来。
他没有侧目，余光扫到那人，嘴角渐渐弯起，步子反而迈得更快了。
“若心！”
身后有人叫他的名字。
他停下来，左右张望。
“是你吗？”
脚步声渐近，他才后知后觉转身，那人到了他面前。
他满脸意外，走近一步，笑着说：
“真巧，又遇到你了。”
她站在对面，到他肩膀的高度，既瘦且白，一张脸圆得可爱。
她玩笑回应：“世界果然很小。”
他凝视着她，她低头捋头发，样子很美。
“是啊。”
他笑红了脸，又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她捂嘴咯咯的笑，抚平了气说：“我在这里上班啊。”
他迟疑片刻，拍拍额头，歉笑道：“上次见你时说过，我这记性太差了。”
“这个时间应该下班。”
他看看时间，抬头接着说。
她点点头，问他：“在等人吗？”
“一个人。”
“一个人？”
他勉强笑着：“习惯了。”
她皱眉说：“这可不好。”
“我也不想”他说“可没办法”
很久沉默，气氛尴尬。
她忽然打破：“来买东西吗？”
“是的。”
她热情说：“这里我熟悉，需要帮忙吗？”
“会不会影响你？”
“当然会。”
她又笑道：“美容觉是没有了。”
他破之一笑，说：“那我必须弥补。”
她眨眼问：“怎么弥补？”
他说：“请你吃饭。”
她拍手说：“正合我意。”
空气变得愉悦，他的心也飞到云端。
他们并排走，挨得很近，手臂几乎触在一起。
右边有家店，她忽然走进去，转身招手示意他进去。
高处挂着一件黄色毛衣，她拉着袖子说：
“挺适合你的。”
他笑着说：“看起来是不错。”
她问：“那帅哥要不要试试？”
“要。”
绚丽灯光下，他们同时笑成了花。
就在此时，一只手拍了她肩膀，她回头看着一个男人。
“你怎么来了？”
男人身材修长，穿的很时尚，笑起来很有魅力。
“不欢迎吗？”
她跳着走过去，轻轻打了他一拳，然后挽住了他的胳膊。
“不欢迎你也不会走。”
她们面向他，指着男人介绍：“这是阿信。”
“若心。”
两人笑着握手，很快又分开。
男人转身望着她，手中拎起一个精致盒子，另只手在旁边煽空气，一缕香气飘了出来。
“好香。”
“就猜到你没吃饭。”
“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
“我是你的胃。”
他慢慢走远，走到了对面，那里有个立身镜，旁边挂着一件灰色毛衣。
镜子里有对面她背影上的那件黄色毛衣，和这件灰色比起来显得刺眼，灰色更符合他的低调品位。
他望着镜子，深眉紧锁，好像这是一件很难选择的事。
忽然一只纤手取下毛衣，镜中又多了一个背影。
他扯下那件灰色毛衣，看镜子比对，笑着对自己说：
“越艳丽越俗气，灰色深邃雅致，它才配得上你。”
沉浸中一个声音打断了他：
“若心，若心，若心！”
他抬头看见她微笑望着自己。
“我们找到一家很不错的店，一起去吃吧。”
她们站在一起，他目光移向外面，脸上绷着微笑。
“很抱歉，忽然有个事需要处理，改日再请你。”
他看一眼表，快步走出去，向他们挥别。
她挥着手说：“你欠我一顿饭哦。”
他冲她一笑，转身大步走向电梯间，不知不觉垂下了头。
电梯门紧闭，光滑金属面映着他的身影，他在喃喃自语。
“挺好，挺好的。”
商场人很多，几乎都是进来的。
他一个人往外走，外面的风扑来，他轻松了一截。
“以旧换新，折价率全市最高！”
他的脚步被留住，侧目看到一家钟表店，里面挤满了人。
他摘下手表，递给售货员，她打量了许久，从柜台里取出一块时尚的皮带表。
他握在手心里，拇指摩挲着，两只眼一动不动盯着。
“这块表很适合您。”
“是啊，它的确令人眼前一亮。”
“既然您这么喜欢，我给您包起来吧。”
“就像划出的火柴。”
他叹口气，又摇摇头，售货员一脸茫然。
他继续说：“不，还是旧的好。”
走时不准的表重新戴在他手腕上，他走进阳光里，人群在飞速倒退。
背影缩成一团灰色，和那栋拔地而起的高楼融合在一起。
她们相依着走出来，她望着那个背影，男人轻轻捏了一下她的鼻子。
她回头歉笑：“人品真差啊，竟然没抢到，只能欠着你了。”
男人拍拍她的头，说：“我怎么会在意这些，能见到你就很好了。”
“还是你最好。”
男人笑道：“他呢？”
“你们一样好。”
男人说：“我应该看下黄历再来。”
她说：“他还欠我一顿饭呢。”
“他会还吗？”
她很自信的说：“他是可爱的阿拉斯加。”
男人簇起眉头，握着她的手，神情欲言又止。
过了许久，他还是开口了。
“姐姐一定要开心快乐。”
男人含笑挥手，转身离开，那声叹息原本很弱，却还是被她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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